“其實也沒什么,本來是想說,我初來乍到青州城,人生地不熟。想讓你盡盡地主之誼,帶我一道逛逛?!?
陸乾低沉磁性的嗓音不急不慢,蘭草編制成的卷簾被風打得發(fā)出細微撞擊聲。
他看起來跟個閑人似得無所事事,“后來看你這般忙碌,我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索性在一旁待著,看你理事?!?
話音落下,趙媽媽戒備看了眼陸乾,終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以往云皎月理事時,陪在身邊的都是她們家少爺。
她們少爺不管內宅的事情,不過會找些事情做,有時會拿兩本書,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只會抬頭看兩眼她們夫人。
這普天之下,誰都不是清閑的人。
莫名其妙愿意陪著一個女子度日,要么是有事圖謀,要么就是完全為了心安陪伴。
也不知道這位京都的貴人是屬于哪種。
云皎月半晌咋舌,剛要說話,外頭有婢女來報,說是姜政手底下的人回來了。
她起身往外走,“趙媽媽,給武定侯再上杯熱茶?!?
趙媽媽誒了聲,連忙讓人拿了滾燙的開水上來。
一氣呵成,拿開水沖蓋碗,放茶葉加蓋沁茶。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云皎月離臥房已經(jīng)有了些距離。
站在空曠花草茂盛的院子里。
侍衛(wèi)雙手抱拳稟告,“夫人,昨夜我們在海上等了一夜,沒見到有船過來?!?
“早上倒是有些船只過來,不過都不是從京都來的?!?
云皎月眸色漸深,眼角余光不露痕跡掃過一眼臥房羅漢床上坐著休息的陸乾。
心底琢磨起來,對方到底是何時到的青州。
擰眉道,“那昨夜你們離開渡口的時候,渡口上可還有其他的船只?”
“是有一些,不過都是些漁船,沒見著什么氣派的船?!?
云皎月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她對陸乾知之甚少,除去知道對方有不少眼線,和備受尊崇的侯爺身份,其余的一概不知。
“罷了,你出去吧?!?
云皎月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回臥房。
她總覺得姜王府造反的時間太早,她記得大齊迎來內憂外患,各地叛軍四起,是后年年中的事情。
眼下姜尋落腳在袁州,以袁州的地理位置。
若不能及時擴充領土,占據(jù)青州滄州,一旦被聯(lián)合鎮(zhèn)壓,根本撐不了多久。
難道……所謂的內憂,所謂的叛軍,指的并不是姜王府?
云皎月晃了晃腦袋,心里壓根一點頭緒都沒有。
還想去書房看看芝蘭繡出來的花樣,腳步剛邁出去,正好對上陸乾無意中往外看的視線。
嘆了口氣,回了臥房。
“武定侯,剛剛有人來報,我娘家父母新喪?!?
云皎月努力擠出淚光,然而對于云長東和張氏的死,壓根哭不出來。
眼睛睜大不眨眼,眼眶通紅,“我得回娘家一趟,恐怕不能盡東道主之誼,先行失陪了?!?
陸乾闔上蓋碗放下茶杯,很識趣起身道,“無妨,今日已叨擾許久?!?
“我聽左大人說袁州已不堪去,姜世子欲在那起事。接下來這幾日,我會在青州逗留?!?
云皎月下意識客套接話,“不如在祁家多待幾日,東廂房有不少房間空著?!?
說完這句話,云皎月就后悔了。
按照陸乾的個性,這種隨便說說的話語,他會厚著臉皮當真。
果不其然,“那就打擾了?!?
云皎月:“……”
云皎月怔住,擠出淚光的水潤眼眸這會兒直勾勾盯著對方。
不吐不快,“恕我冒昧問一句?!?
“今日左大人和宋大人,難道沒有邀請武定侯去他們的府上小住嗎?”
陸乾眼里生出真切的笑意,“邀了。”
單手摩挲腰間系著的暖玉,“但我在青州人生地不熟,思來想去,若能得祁夫人收留,就再好不過。”
云皎月垂眸氣惱自己嘴快,轉念一想留下陸乾在祁家也不是壞事。
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好,要是陸乾又有眼線來稟報袁州的事情,她也能及時察覺。
親自將陸乾和胡嘉兩人送出院子,回來換了身孝服,準備去云家。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
云皎月本就不出眾的中等樣貌,因白色孝服顯得有幾分清冷出塵。
頭上沒戴什么首飾,只是簪著一支簡單的沉香發(fā)簪,發(fā)髻上系了白綢發(fā)帶。
正要出門時,周武從衙門回來了。
他叩響臥房房門,“夫人,我去衙門統(tǒng)計了身上刺有花樣的尸體人數(shù)。”
“說來也奇怪,那個花樣十分特殊,我生來這二十幾年從未見過。”
云皎月示意趙媽媽將芝蘭喊來。
在鏡子前扶了扶發(fā)簪,任婢女給她上了桂花頭油。
追問道,“刺有花樣的尸體人數(shù)有幾個?”
周武答道,“有兩個,花樣都是刺在左手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