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燈籠,走進巷子里,近了才看清,他滿身是血。
“先生?!?
她喊得慌忙急促。
戎黎聽聞聲音,抬了頭。他臉上毫無血色,皮膚在燈下蒼白得接近透明,眼角淚痣旁暈著一團殷紅的血漬。
他像在夢游,像沒有靈魂,眼神空洞洞的,呆滯了很久才慢慢凝出光影,恍然夢醒似的,囈呢了一句:“是你啊?!?
他漂亮的皮囊沾到了血,白的白,紅的紅,有種迷人的危險,伶伶一把骨,搖搖欲墜。
搖啊搖,搖得徐檀兮整顆心都墜下了,手里的燈籠也掉了:“你傷哪了?”她手足無措地伸出手,碰到了他血跡斑斑的袖子,“給我看看?!?
戎黎后退,躲開了。
“很臟?!?
他衣服上都是血,連鞋底也是。
“我送你去醫(yī)院?!毙焯促饣呕艔垙埖啬贸鍪謾C,可是手指不聽使喚,按了幾次都沒有按到號碼,“等我一下,我讓程先生把車借給我?!?
戎黎手臟,所以只伸出了一根手指,摁在她哆嗦的手背上,混沌而陰沉的眼眸漸漸恢復了清明:“不用去醫(yī)院,都是別人的血?!?
他指尖有血,是半凝固狀,蹭到了她皮膚上,本該白皙無暇的手被他給弄臟了,很奇怪,她一向能勾起他的破壞欲,可看著她手上的血,他竟不覺得賞心悅目,反而覺得無比刺眼。
他指腹一抹,給她擦掉了。
徐檀兮稍稍愣了一下,才把手規(guī)矩地放在兩側:“你呢?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徐檀兮很明顯得松了一口氣:“你沒受傷就好——”
她還沒說完,戎黎就往她身上倒了,撞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她心慌地喊:“戎黎。”
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很無力:“讓我靠一下?!?
雙腿像踩在了鋒利的針尖上,密密麻麻地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剛剛好,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下巴、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肩上。
“你哪里不舒服?”
她身體很僵硬,一動不動地讓他靠著。
她身上有股很淡的藥香,沖散掉了他渾身的血腥氣,他鼻間全部都是她的氣息,讓他放松、讓他恍恍惚惚。
“徐檀兮,”他腦子不清醒了,說了一句他活了二十六載都沒有說過的話,“我腿很疼?!?
可能是從小挨打挨多了,他有一身硬骨頭,從不向人示弱。
這么一句話,讓徐檀兮紅了眼睛。
“去醫(yī)院,”她心軟得一塌糊涂,溫聲細語地哄,“好不好?”
“不去?!比掷韬仙涎?,“我歇歇,歇歇就好了?!?
耳畔,他的呼吸越來越輕,徐檀兮遲疑了很久,抬起手,放在了他腰上。
不會很久的,他只是短暫在她這里躲一躲,等風不刮了,等腿不疼了,等他不累了……
他再睜開眼,目光已一如平常,淡漠又隨性。他放開她,往后退了一步:“抱歉,剛剛冒犯了。”
他又拿出了平日里“生人勿近”的社交距離,就好像剛才那個疲憊示弱的他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沒關系。”徐檀兮仍不放心,“你真的沒受傷嗎?你衣服上好多血。”
他不再談論這件事:“關關呢?”
“在我那邊睡了?!?
“要麻煩你一晚了,我明天再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