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信,就當(dāng)個笑話聽好了?!避噹锏臒粲悬c(diǎn)昏暗,她靠著椅子,斂著眸,思緒上了眉頭,“我是西丘的一只白靈貓?!?
她才說了一句,戎黎的眼神就在說:別扯了,不信。
那她就當(dāng)笑話講好了:“在幽冥四十八層灰飛煙滅之后,我到了這里?!?
“為什么是徐檀兮?”戎黎只關(guān)心徐檀兮。
“因?yàn)槲覀兪峭粋€人。”確切地說,“我和光光都是她的記憶,你應(yīng)該見過光光吧?它是修成人形之前的我?!?
他聽完,眼里沒有波動,只有審視和探究。
棠光用手肘支著車窗,撐著臉看他:“你不信啊?”
也對,正常人都不會信,只會覺得她是個神經(jīng)病。都不用正常人來覺得,一開始她自己都覺得她是神經(jīng)病,沒根沒據(jù)的記憶、就她一個人記得的記憶,更像做了一場夢,她像一個從哪里看到了神話故事而把自己代入的神經(jīng)病,她也這樣的認(rèn)為過,可是那些記憶太清晰了。
“再告訴你兩件事,光光聽得懂人話,還有,”她停頓了一下,眼角上揚(yáng)的弧度像在嘲笑自己,“你只要抱我一下,我就會變成它。”她收回手,靠近他,“你要不要試試?”
戎黎本能地往后退。
他的反應(yīng)讓她更加像一個神經(jīng)病了。
“我呢?”戎黎看她的目光很復(fù)雜,或許在透過她看徐檀兮,“在你的記憶里我是誰?”
棠光的眼神好像突然被點(diǎn)亮了,瞳孔里有簇簇火光跳動,她笑了,凌厲的眉眼變得溫柔:“你是神明?!?
戎黎回:“你病得不輕?!?
她笑出了聲:“是啊,病得不輕?!?
或許真的如此,畢竟她只是個副人格,副人格本來就是不存在的,可能只是一場夢、一段想象、一本神話書里的一個橋段。
“我睡會兒,”她把安全帶系上,“可能睡一覺你女朋友就回來了。”
戎黎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么,他發(fā)動車子,往麓湖灣開。
過了半晌。
棠光突然開口:“我看過檀兮的手帳,你晚上只看得清她對嗎?”
“嗯?!?
她頭側(cè)著,看著窗外的蒙蒙雨霧:“還不錯?!?
戎黎看向她:“什么還不錯?”
眼睛還會認(rèn)主。
她閉上了眼睛,沒有作答。
戎黎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能尋到證據(jù),證明她不只是徐檀兮的一個夢。她的神明也叫戎黎,也長這樣,他是六重天光上掌生死的神。
車窗外,雨淅淅瀝瀝,串成珠簾,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聲音輕脆而雜亂,催人如夢。
“樹婆樹婆?!?
“你快醒醒樹婆?!?
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在搖晃一顆銀杏樹。
“樹婆!”
“樹婆!”
樹葉簌簌落下,銀杏樹的枝丫晃了晃,然后一道蒼老的聲音不耐煩地響起:“自己玩去,別叨擾我睡覺。”
女子坐到樹下,紗裙鋪了一地,她是剛成形的小女妖,還沒有去世,眼神尚且天真爛漫:“你快告訴我,要怎么樣才能擁有無邊的法力?!?
樹婆敷衍地說:“去找個人,咬斷他的脖子?!?
女妖的頭發(fā)很長,沒有挽成髻,黑發(fā)鋪在裙子上,銀杏葉落在黑發(fā)上:“原來這么簡單???”
樹婆睡了,不再理她。
過了好多天女妖才知道,這一點(diǎn)都不簡單,因?yàn)楹枚嗳说牟弊铀己芘K,一點(diǎn)都不想咬。
直到那個書生出現(xiàn),他有一個她特別想咬的脖子,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就很美味。
書生在村里教書,別人都叫他先生。
女妖挑了個黃道吉日,摔在了學(xué)堂的門口、摔在了他的腳邊,然后她抱住他的腿,夸張地叫了一聲:“哎呀,先生,我摔倒了呢?!?
先生低頭看她,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
“先生?!毙焯促馔蝗槐犻_了眼,呆呆地看著車廂頂部。
戎黎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靠過去,輕輕搖了搖:“杳杳?!?
徐檀兮回過神來,目光下意識地環(huán)顧:“這是哪?”
“麓湖灣。”
他們在車?yán)?,車停在了麓湖灣的地下車庫里?
徐檀兮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后背出了汗,衣服貼著皮膚,涼涼的,我回憶了一下人格切換之前。
她的記憶斷在了徐檀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