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老宅,木門在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之中被李向南推開。
塵封了二十年的空間一切都靜止了,似乎知道了來人的意圖,就連在光線中跳舞的塵埃都開心的跳起舞來。
一股混合著厚重霉味、土腥味和某種難以喻的,被時光凝固過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讓率先踏入這里的李向南和王德發(fā)同一時間劇烈的咳嗽起來,隨即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臥槽,咳咳咳,這么多灰……大家小心點兒!”王德發(fā)把李向南往后拉了拉,等到煙塵散盡才敢邁步進入。
院子里,景象比想象的還要衰敗。
荒草已經(jīng)齊腰深了,朝南的三四間土坯房墻體開裂,西側(cè)的一角已經(jīng)整體塌陷了,屋頂向西歪斜,搖搖欲墜,露出漆黑的椽子和后頭灰白的天空。
木頭窗戶早已被蟲蟻腐蝕成渣,就剩下幾個黑黢黢的窟窿,像盲人空洞的眼窩。
“注意查找,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線索!”戚志遠揮揮手吩咐周圍的公安。
“是!”大家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散開。
李向南眸光銳利,低頭瞧著地面一寸寸挪向正屋。
屋門并沒有鎖,半開半閉著,好像屋主人緊急離開,隨時可能回來一樣。
屋內(nèi)家徒四壁,家具乏善可陳,就那么幾樣家具。
崴了腿的小方桌,兩條長條凳子,倒在一邊地上的五斗柜,幾張矮小的木頭板凳,僅此而已。
所有的東西都覆著厚厚的灰塵,蜘蛛網(wǎng)密布,但上頭的蜘蛛都不見了,似乎連它們都嫌棄這個沒有人氣的家。
“給!”范德亭遞過來一雙手套,李向南接過后仔細在屋內(nèi)查看著。
二十年的光陰,讓人很難相信還能在這里找到什么。
李向南環(huán)顧四周,眼露憐憫,盡可能的注意一切稀碎的細節(jié)。
很快,在一片殘破之中,還真的捕捉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在里屋完全倒塌的土炕角落,灰蒙蒙的手電光底下,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散落的,明顯是手工制作的小物件。
鐵軸承和鐵絲勉強擰成的小推車,零件應(yīng)該來自當年的礦場。
邊角磨得光亮,沒有倒刺和棱角的積木塊。
地上的小簸箕里,還有用舊布頭縫制的,雖然臟污無比,卻依稀可以看得出是小動物形狀的布玩偶。
這些東西,充滿童趣,與這個家徒四壁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它們雖然粗糙,卻凝聚著一種笨拙卻真摯的心意。
李向南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躍上腦際。
胡建軍,或者說這一大家子,在二十年前那段艱苦卓絕的日子里,是否仍舊滿懷希望的……準備迎接一個小生命的降臨?
李向南的瞳孔忽地一縮。
難道……
胡建軍,除了自己的妻子、妹妹、母親之外,還有個小孩子也在這次風波中受到了傷害?
可是胡建軍為什么沒有說呢?
李向南心頭疑惑,此刻也沒有說出口,但這樣的猜測卻像是一根刺,刺入了他的心底。
“院長!”
這時外頭的王德發(fā)喊了一聲,李向南走出門去,瞧見他從一堆腐爛的衣物底下,抽出了一張用塑料紙仔細包裹的紙條。
塑料紙已經(jīng)脆的不像樣,可里頭的字跡卻依舊清晰。
胡建軍同志:見字請速到崗山派出所報到,配合了解你家人失蹤情況
李向南仔細辨認了一下,看到落款是崗山派出所,日期就是胡家失蹤案發(fā)生后不久。
這張防水防灰的紙條,也無聲的證明著,在二十年前,并非沒有人關(guān)注這起案件。
只是當年的那個條件,他們最終未能穿透厚重的迷霧。
李向南沉默的將紙條遞給范德亭,繼續(xù)搜尋。
堂屋的西北角開了個門,通向后頭的廚房,他進去后,里頭已經(jīng)有人在蹲著四處查找可疑物品。
厚厚的灶臺被土坯房坍塌的泥土掩蓋著,兩相交疊。
鐵鍋里還有前日的秋雨與泥土混合未干的土腥味。
就在李向南準備挪開視線時,灶臺邊緣一處不起眼的縫隙里,一抹與周圍灰黑截然不同的顏色吸引了他。
伸手撿起一根筷子去戳了戳,挖了幾下,竟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用靛藍色粗布縫制的荷包。
荷包滿是污漬,上頭繡了無數(shù)朵盛開的荷花,保存還算完好。
讓李向南心頭一震的是,荷包的正面,用絲線繡了個安字。
“這是名字還是寓意?”王德發(fā)伸頭過來問。
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