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不能再來的,大小路口都有人攔截,即便是有,也都被直接送到了公社的集中點(diǎn),不會漏到下面的村里。
明珠興奮的很,
“村長說公社那邊通知,有糧食下來了,那些逃荒的人,他們不會再往村里來了,”
“這么快?”
這個速度,簡單也是沒想到,早上才拉回去,還不到一天,這計(jì)劃不光出來了,都落地了。
“是啊,村里那些孩子,說是也要送回公社去。
有幾個村里也進(jìn)了人,說是前兩天就都給送到公社去了?!?
“真的?在村里待了幾天,都是吃的村里的糧食。
再待幾天,村民估計(jì)就得有不樂意的?!?
“唉,可不是。
剛開始,都圍著說孩子可憐,這孩子可憐,那孩子可憐的。
結(jié)果一說吃的是村里的糧食,就不是滋味了,第一天第二天還行,然后就開始明里暗里的去找劉建設(shè)了,都交了公社好幾百斤,咋還得養(yǎng)著這些孩子?
村里的存糧也不多。
昨天就有村民去村部盯著了,我看那架勢,這種情況要是再來幾天,弄不好真得鬧起來。
唉,說到底,村里還是太窮,自家都吃不飽,誰有心思管別人啊。
不過,這幾天,倒是也讓我看到了另外一面?!?
三個人開門進(jìn)屋,簡單先去添了幾根柴禾,才進(jìn)屋坐下,
“你看出來什么花來了?”
從結(jié)婚開始,明珠一直是深入簡出,直到這兩年回舟大一點(diǎn)了,她才開始出來走動,更多的還是知青,不過跟村民打交道也多了不少。
別的不說,對村里的消息,可是比以前靈通的多。
對村里人的了解,也更全面更深刻。
“那倒也不是,不過這幾天,村里人嘴上抱怨歸抱怨,不過,就我看見的,就好幾家都往那邊送東西呢。
隔壁劉家讓虎子送去了幾個大餅子,村長家端去了一碗白菜燉土豆,往西那個大蓮嬸子送了幾張煎餅,隔壁家送了一小兜地瓜,老韓送了兩碗大碴粥,老陳去給孩子看病了,那個劉三爺叫二哥的那個二爺,還送了一根骨頭過去,說讓給孩子熬湯。
還有幾個老太太都找了自己家孩子不能穿的衣服也送過去了,隔壁虎子他奶奶也去了,還有跟著她做玩偶的那幾個小媳婦也都去了。
昨天我看了一眼,那些孩子都收拾的干凈了不少......
哎,我原本以為這些孩子也算是搶了他們的糧食,他們心里應(yīng)該都是不高興的,面上他們也確實(shí)是不停的抱怨。
但是,我是真沒想到,這種情況,他們還能舍得從自己嘴里舍出東西送給他們,其實(shí),我是很意外的?!?
這個,簡單不意外,六十年人們的質(zhì)樸,就是在現(xiàn)代說起來,那也是人人稱贊的,
“是吧?他們抱怨,是因?yàn)槟切┦滤麄兊木让Z,他們的自然反應(yīng)。
但是,都是為人父母的,又沒有什么壞心思,心都軟著很,都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大小,這么點(diǎn)的孩子受這罪,有幾個還發(fā)燒,他們肯定就看不下去眼了?!?
“哎,是啊。”
明珠心思飄著,想到了家里出事時(shí),一邊的奶奶還生死未卜,爺爺捂著腿不能起身,卻狠心扔下家里人頭也不回,然后就登報(bào)斷絕關(guān)系離開的母親,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這人和人,是真的不同啊。”
簡單的情商,跟她的武力相比,那真是差的不是一點(diǎn)兩點(diǎn),不說是兩個極端也差不多,但是也發(fā)覺氣氛有點(diǎn)不大對,迅速換了下一個話題,
“對了,你家年貨準(zhǔn)備的咋樣了,還少什么東西嗎?”
“肉,吃肉!”
大人沒說什么,倒是小回舟先脆生生的回答,
“小姨,要吃肉?!?
簡單立刻就笑了,
“哎呦,舟舟要吃肉???
你們倆沒給孩子吃肉?”
看簡單那眼神里都帶著譴責(zé),明珠剛才的心思立馬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你可別聽他瞎說,啥時(shí)候少了他的肉了,你看他那肚子,他都多胖了?
你們出去看看,村里哪有這么胖的小孩?”
簡單兩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孩子,養(yǎng)過的簡欣過來的時(shí)候也不小了,程銳小哥倆更是,但是小回舟不一樣,這孩子從在媽媽肚子里發(fā)芽,到出生。
從軟軟糯糯的小嬰兒,翻身,會坐,會爬,蹣跚學(xué)步,到現(xiàn)在的滿地跑,幾乎每一步她都看在眼里,也都抱過。
她存貨里那些小小孩吃的零食,除了之前簡欣吃了點(diǎn),幾乎都給了小回舟,要什么有什么,又好多零食就是林東方也沒見過。
用他們兩口子的話說,簡單就是家里最能慣孩子那個熊家長。
這個詞還是跟簡單學(xué)的,不過他們覺得,咋那么貼切呢。
“你可別慣著他了,都胖成啥樣了?我跟你說,這幾天,我都沒敢讓他出門,你說,要是讓那些人看著,你說得把他當(dāng)成啥了?
那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嗎?”
簡單看了看肉乎乎的小胖墩,也不能違心說他親媽說的話有毛病,
“咳,沒事沒事,他這是長身體呢,再過兩年躥個兒時(shí)候就該抽條了,你別擔(dān)心?!?
明珠也是親媽,沒再說什么,看著她們倆親親密密的在那兒商量肉要怎么吃,明珠頓時(shí)就覺得頭疼,
“這是一個孩子還是倆孩子?”
林東方剛把屋里的爐子灰收拾了一下回來,見狀也搖頭,
“這要說這是娘倆兒,都得有人信你信不信?”
看媳婦的情緒恢復(fù)正常了,他也微微的松口氣。
這幾年,他就知道,當(dāng)時(shí)的事看似是過去了,但是每次一看到老丈人拿筆的手,整天跟老農(nóng)民一樣撿牛糞,打豬草,變得粗糲,整個人也老了幾十歲,他媳婦總會心疼的想起來那個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