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只覺得她這一日,擔(dān)的驚受的怕,都化作了淚水,沖出眼眶。
全然放松下來,她才覺得一時(shí)間胳膊都軟得抬不起來,真是嚇壞了。
江書抹著眼淚,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她上前一步,口中著急問著,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還有那里痛嗎是不是、是不是全好了
眼前的沈無妄一不發(fā)。
江書才稍覺得有些不對。
她揮手,斥退剛才涌進(jìn)來的下人,叫人把守好門戶。
全程,沈無妄都不說話,也不懂。連地上那具出自他手的死尸,都未多看
一眼。
他一雙眼睛,只聽著眼前的江書,好像整個(gè)世間就只剩下了她一個(gè)人。
江書耳邊,回想起剛才彤妃的話。
新的忘憂蠱覆蓋舊的,這舊的記憶……怕存不下……
且這蠱蟲,乃是新生……沒有記憶。
不知沈大人醒來后,會怎么樣。或許沒了記憶,或許還想得起來,也或許……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現(xiàn)在,是哪種情況
江書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無妄,甚至不敢開口動(dòng)問。
兩人兩兩相望。
沈無妄眼中,好似積著上萬年的冰雪。
越看,江書越覺心慌。她幾乎能肯定,他不記得她了……
眼眶一熱,淚水沖下來。
江書在心中告誡自己,沒事的……沒事。只要沈無妄活著就好,只要他活著。記憶什么的,往后慢慢再找。就算找不到,也沒什么,只要、只要人活著就好……
可……
沈無妄只是失去記憶,還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已是癡了
江書一顆心在胸腔里來回亂撞,撞得她心口生疼生疼。她終是忍不住,顫巍巍開口:沈大人,你、你可記得自己名字。
半晌,男人冰雕一樣冷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終于有了一絲神采。
他緩緩點(diǎn)頭,姓沈,名無妄。
說完,他自己覺得好笑一般輕笑了一聲,無妄,無妄之災(zāi)的無妄。
江書一愣。
她從未聽沈無妄說起過這個(gè),她一直以為無妄這兩個(gè)字出自易經(jīng),給他取這個(gè)名字,為的是祝他元亨利貞,順?biāo)鞜o憂。
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天雷無妄,似乎本來就是個(gè)下下卦。
可當(dāng)下不是計(jì)較這些的時(shí)候,沈無妄還知道自己是誰,沒被那忘憂蠱徹底奪去了神志,是好事。
深吸一口氣,江書臉上泛起些喜意,她緊張得心頭如小鹿亂撞。
看沈無妄的樣子,冷靜又清醒。莫非,他都記得
江書:那、那沈大人,我……你還記得嗎
女孩一根削玉一般的手指,自被割破的衣袖中探出,小心翼翼地直指著自己鼻間,臉上滿是希冀。
可這充滿希望的目光,不知為何,卻好像刺傷了沈無妄一般。
下意識地?cái)Q眉,他別過臉去。
江書見狀,只覺心口一沉。
他怕是……不記得自己了。
不記得……不記得……不記得也好!至少,人還活著。
江書咬唇,強(qiáng)忍住涌上來的委屈,訥訥開口安慰: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我、我叫江書,原是出身顧家的婢女,現(xiàn)在是、是皇帝的江妃。不要緊,不要緊的,想不起來也不要緊,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你、你身上可還有什么不適
她這一大篇話,打著顫兒說出來,強(qiáng)忍住眼淚。
卻沒聽見沈無妄一句回話。
江書一顆心漸漸沉落下去。他不僅不記得了,好像還……不太喜歡自己。
這下,她沒法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