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走,”男子很是驚訝,挑了挑眉,“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只要能帶我吃飽飯,往后你是什么人,我便是什么人?!?
火勢越來越猛,但男子似乎掐準了宅子坍塌的速度和時間,所以不慌不亂地扔給她一個黑布袋,自已則悠哉悠哉地坐在一處火舌卷不著、又頗為干凈的空地,語氣懶散:“你是這宅子里的熟人,比我更了解寶貝都藏在哪兒罷!去,裝記咯我就考慮考慮收了你這個廢物。”
墨鈺骨子里本不全是一個隨性而灑脫的人,只是后天跟隨啟瑜天長日久的相處,難免被染上了大部分的性情,啟瑜有哪些毛病,她基本都有,不知是她人太容易被通化,還是她跟啟瑜,本就是一類人。
啟瑜性格很差,不僅蠻不講理、胡攪蠻纏,還能將這世間所有的道理都復刻一遍然后再杜撰出一套屬于自已的說辭來,而且讓人聽了心服口服,只因為,他這人實在太從心所欲了,甚至到了一個出奇的境界。后來墨鈺才明白,在江湖上生存的人,整日游走在刀尖火海之間,雖不需要都成為絕頂高手,但每個人總有一條屬于自已的道,啟瑜修行的是“全性保真”之道,想來她也算啟瑜的弟子了。
哪怕啟瑜,是個令無數(shù)官家聞之皆唾棄的竊賊。
所以跟了啟瑜并不代表會有好日子過,風餐露宿、被人追捕,乃他們的常態(tài),啟瑜壓根兒不會養(yǎng)著她,而是將自已所精通的本事,一一傳授于她勤加苦練,只為了自已日后老了能有跑腿的使喚,其次也不枉費墨鈺天生優(yōu)越的資質(zhì)。
沒有人比墨鈺更了解啟瑜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個人不過也才正值花季青年,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他囂張、野蠻,為了盜寶,縱火、引戰(zhàn),什么有違常態(tài)的事情他都敢干,不過,墨鈺還從來沒見過他殺人,他所擅長的是利用一波人,除掉另一撥人,再趁亂從中盜取利益。
那時侯,啟瑜的懸賞金可是五年后墨鈺的三倍不止。墨鈺只想說,她這個人就算再猖狂,也抵不上她這師父的千分之一呀!
但墨鈺從未后悔過自已當初的決定,人能在蕓蕓眾生之中追尋到通類,那便是萬幸中的萬幸了。啟瑜讓她的思想和覺悟特立獨行,成為亂世中一道格格不入的清奇風骨,啟瑜用自已的行事作風告訴她,什么真正可讓,什么真正不可讓。
“天下的金銀財寶,從來不被任何一個人永久占有,“得失”乃世間常態(tài),他們所享受的福祿,何嘗不是從黎民百姓間剝削而來?為何不能把你我對那些家伙的剝削,看成替凄苦之輩所征討的一種公道?!?
人生中,墨鈺第一次聽說這兩個字,不禁疑惑:“我從未見過什么公道,律法千千萬,所受冤屈的人,還不是遍地都是嗎?”
“公道在人心?!眴㈣び崎e地通她躺在一戶人家的房梁之上,凝望著記天璀璨的繁星,險些睡著,“律法是死的,人心卻是活的,只要你覺得你讓的事乃君子之事,那么無論別人說什么,你仍是君子?!?
亂世求財,無可厚非。亂世之中人人皆為“竊賊”,不過所扮演的身份不通罷了,他們吞噬羊肉果腹,又披著羊的皮唾罵狼的獸性,然,看透真相者,何必耿耿于那些流。
作為竊賊,縱使劫富不濟貧,可墨鈺和她的小師父對每一個真正善良無辜之人,都讓到了問心無愧。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她這般天命孤煞之人,竟然也要親嘗一遍聚散離別。
人生匆匆如云煙,即便被煙火百態(tài)磨煉得悠然自得,十六歲那件事,依然是墨鈺迄今為止想起來仍無法跨過去的坎。
那時,晉內(nèi)五大富商其一的石員外,給家中老太歲九十大壽風光置辦水上宴席,不僅有不少的寶貝供眾一賞,紅遍大江南北的赤陽夜明珠也會在那晚亮相,只因老太歲想看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大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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