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雖然呂慧搶話早,卻還是沒能阻擋岳祖謙說出自己的想法:“這病,沒什么可治的必要了,治來治去,罪不少遭,人也終歸不能逃過一個死字,我都看開了,你有什么看不開的,在我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的多陪陪你和孩子,我就沒什么遺憾了。”
“可我有遺憾。”呂慧直視著岳祖謙的眼睛堅定的說道:“我和孩子都會遺憾,你倒是看淡生死了,可你讓活著的人怎么面對余生?岳祖謙,你別那么自私?!眳位垭m然辭犀利,可說著說著卻紅了眼眶。
岳祖謙見狀先是看了看凌游和站在門口不遠(yuǎn)處的季堯,接著又連忙走上前輕輕推了推呂慧輕聲道:“凌市長和小季還在呢,你控制點?!?
呂慧沒給他這個面子,身子一扭不去看岳祖謙。
季堯見狀有些尷尬,趁沒人注意自己,連忙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
凌游此時則是起身勸道:“我覺得啊,嫂子說的沒錯?!?
岳祖謙聞有些為難:“怪給你添麻煩的。”
凌游聞不悅道:“這叫哪里話,您這話說的,顯然還是沒拿我凌游當(dāng)同志、當(dāng)朋友嘛?!?
岳祖謙笑著連忙擺手:“你看你看,我今天這張嘴啊,可真是得罪人喲,一屋子四個人,得罪...”說著,岳祖謙環(huán)視了一圈屋內(nèi),卻發(fā)現(xiàn)季堯早逃之夭夭了,隨即笑了笑道:“仨人得罪倆。”
凌游見狀也忍俊不禁道:“您啊,就安心去,別拿這一行是去治病的,全當(dāng)和我嫂子享受享受退休時光,旅游去了還不成嗎?”
聽了這話,呂慧也抬頭看向岳祖謙,等著他的回應(yīng)。
岳祖謙想了想,然后一點頭:“成,去,過兩天就出發(fā)?!?
呂慧聽后這才把心放下來:“倔驢。”說罷,呂慧起身笑著看向凌游,然后謝道:“小凌啊,真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了?!?
凌游聽后搖搖頭:“談這話就遠(yuǎn)了,嫂子。”
在醫(yī)院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又勸了岳祖謙一會,雖說大家都清楚,這趟回云崗村治病,不一定就會藥到病除,但至少大家的心里都有了一絲希望被點燃。
離開醫(yī)院回家的路上,凌游看著夜晚的桃林市區(qū),心中五味雜陳,從當(dāng)初那個小小的柳山鎮(zhèn)鎮(zhèn)長,走到今天,凌游一次次的問自己究竟合不合格,當(dāng)初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他仿佛始終都沒有把自己徹底放進‘官’的行列中,他心中的底色,永遠(yuǎn)是以救人為基礎(chǔ)的,所以他只能用一次次的結(jié)果,來回答自己,來證明自己,這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
三天之后的上午,岳祖謙的提前退休申請有了結(jié)果,在和市委交接過工作之后,岳祖謙最后一次回到了自己曾經(jīng)奮斗過的地方,與眾人拜別后,夫婦倆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既是求醫(yī),更是打算用生命中的這段寶貴時光,彌補過往幾十年里,撲在工作之中,從沒有享受過二人世界的遺憾。
在離開之際,岳祖謙給凌游留了一封信,信中,岳祖謙有一句是這么寫的:“為官三十載,祖謙無一日不心生惶恐,晝夜難安,上恐辜負(fù)組織信任,下恐無顏面對群眾,如今致仕,祖謙自認(rèn)問心無愧,但愿上天體恤,待再回故土之際,桃林,可煥然一新?!県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