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寧懷著小心思,不帶錢叔和張永豐他們?nèi)ァ?
趙嶼看一眼她的登山包,里面裝了大小姐的零食和水,還有遮陽帽和發(fā)繩,防曬霜小坐墊,林林總總一大堆。
趙嶼看得眼花繚亂,說道:“我?guī)湍惚嘲?你得自己走路?!?
她樂呵呵點(diǎn)頭:“好啊好啊?!?
趙嶼把登山包背起來,好家伙,足足幾十斤重。
他對此沒有說什么,步子走得沉穩(wěn)。
黛寧跟在他身后,趙嶼聲線清朗如玉,介紹道:“這個(gè)時(shí)節(jié),山里還有野地瓜和八月瓜,山泉里洗干凈能吃,山捻子不要摘,留給鳥雀吃?!?
他講著講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人都不見了。
趙嶼一陣頭疼,他走回去,看見大小姐炯炯有神盯著一只灰色的小野兔。
她沒見過野兔子,只見過寵物長毛兔,小兔子三瓣嘴一動一動,也不怎么怕人,豎起耳朵看她。
“趙嶼,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壁w嶼斬釘截鐵拒絕,“野兔在野外才能存活,給我站起來?!?
黛寧眼巴巴的,想去摸一摸兔子耳朵,趙嶼握住她衣領(lǐng),把她拎起來。
“快走?!?
她不高興地嘟著嘴,趙嶼不為所動。他讓黛寧走前面,免得她一會兒看見什么,又走不動道。
黛寧拒絕:“我不要走你前面,萬一有蟲子有危險(xiǎn)怎么辦?!?
趙嶼皺眉。
她伸出小手,笑容甜蜜:“趙嶼,你牽著我走嘛?!?
趙嶼還沒說話,掌心鉆進(jìn)來一只小手。
少女手掌柔若無骨,他的掌心粗糙,乍一觸碰,趙嶼非常不適應(yīng)。
黛寧歡快說:“走啦走啦?!?
趙嶼微微垂眸,看著地上暖陽下交疊的影子,心中生出幾絲荒誕的感覺。但是大小姐什么性子,趙嶼無比清楚,他心思通透清明,沒有多想。
看著她也好,免得她走丟,禍害小動物。
還沒到山峰,大小姐又開始出爾反爾。
她今天穿的板鞋,盡管適合走路,可平時(shí)不運(yùn)動,這時(shí)候她體力不支,鬧著不走。
“你背我。”
趙嶼說:“我背著你的包,沒辦法再背你,你東西還要不要了?”
她表情猶豫,顯然舍不得把自己一堆好東西扔掉:“那你背著我的東西,抱著我走。”
趙嶼眼角一抽。
大小姐把他當(dāng)騾子還是馬?他沒有縱著她:“走累了坐下來歇歇,前面有野地瓜,我給你摘幾個(gè)吃?!?
黛寧勉為其難同意了。
趙嶼放下包,去給她摘野地瓜。山間有山泉,趙嶼怕她鬧肚子,用泉水洗干凈再遞給她。
有好吃的,她轉(zhuǎn)眼忘記不愉快,還順手塞了一個(gè)在趙嶼嘴里。
趙嶼咀嚼著野果,黑瞳看著她,難得帶上幾分溫和。
“這座山叫不眠山,我們祖上從明朝開始,就有人定居在這里。戰(zhàn)亂紛飛的年代,大山庇佑著先祖,養(yǎng)活了許多人,所以如今衣食充足,村里人人都尊敬不眠山,相信青山有靈?!?
黛寧體會不到這份敬愛,她覺得怪傻的。
山上應(yīng)該有不少好東西,挖點(diǎn)出去,大抵能賣許多錢。這點(diǎn)倒是無形之中,把杜恬正在干的事情想到了。
但黛寧不會當(dāng)著趙嶼的面說,只裝乖點(diǎn)頭。
趙嶼眸中笑意深了些:“再往山上走,能看見很多稀奇品種的鳥兒,你看看就好,不許過去嚇?biāo)鼈?,知道嗎??
黛寧捧著兩顆小地瓜,突然伸手輕輕摸了摸男人臉頰。
她的聲音也輕,比山間小鳥兒還低,卻透著親昵甜蜜:“趙嶼,我將來會想你的?!?
林間靜謐,她沐浴著陽光,棕色的發(fā)柔軟,單純漂亮得像個(gè)小精靈,說將來會想他。
十分真心的模樣。
趙嶼瞳孔微微一縮,抿緊了唇瓣,把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去。
他站起來,背過身去,聲音冷靜:“你休息好了的話,繼續(xù)走?!?
黛寧完全沒想到,趙嶼不但不表示感動,反而不為所動,她睜大眼睛,滿臉問號。
識海中,青團(tuán)發(fā)出一陣爆笑。
“原書設(shè)定,趙嶼這個(gè)男主,從小過得苦楚,他心性也非同常人。他對父母和弟弟妹妹,及其具有責(zé)任感,但同時(shí),因?yàn)橐o(hù)住一家弱小,趙嶼睿智、沉穩(wěn),想法深遠(yuǎn),性格便也很克制?!?
青團(tuán)飄來飄去,十分得意:“你想借由與他獨(dú)處,逼他表明心意,不太可能。一來,他距離愛上你還差得遠(yuǎn);二來,既然知道你早晚會離開,他就能克制住不再動心。他把這次帶你出來玩,當(dāng)作離別?!?
“黛寧,別耍小聰明。等哪天,他為你不顧所有,將氣運(yùn)奉上,犧牲一切,自己愿化作黃土枯骨,才算真正愛你。”
黛寧把野果塞進(jìn)嘴巴,心中十分郁悶。
她才不信這世上有人肯為了另一個(gè)人這樣犧牲。
偏偏青團(tuán)還在笑她:“你剛剛那么深情款款騙他,他聰明得很,肯定看穿了,我真是要笑死?!?
男頻文的男主,真是世上最討人厭的東西。
黛寧惱羞成怒,猛地跳到趙嶼背上,摟緊他脖子。
趙嶼皺眉:“你又要做什么?”
她“啊嗚”一口,咬在趙嶼脖子上,這姑娘屬小老虎,虎牙尖尖的。趙嶼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反手推她腦袋,摸到一手柔軟的小卷毛。
“紀(jì)黛寧,給我松嘴。”
她松嘴,特別兇,質(zhì)問他:“你剛剛是不是在笑我!”
趙嶼:……
是你演技太差。
瞧瞧大小姐現(xiàn)在的模樣,說將來會想他,他不信。說來年給他上墳,還比較合理。
盡管趙嶼也有一秒鐘動容,可是理智很快把一切捋清楚,他也不知道這姑娘從哪點(diǎn)揣摩出他動了心,故意來勾他。
可不論她什么目的,是想耍他還是想看他出丑,他都不會乖乖任由她牽著鼻子走。
趙嶼把她從身上拽下去,摸摸自己脖子,一個(gè)小牙印,帶著點(diǎn)兒血。
他警告小卷毛:“再這樣任性,把你就地埋了?!?
這下好了,刻意營造出來的溫馨氛圍不見,連離別氣氛都煙消云散。
大小姐撿起一根樹枝,當(dāng)成劍,要抽他:“這什么破山,不玩了,你這個(gè)破人!”
趙嶼捏住她手腕,從她登山包里摸出一條綁頭發(fā)的緞帶,干脆利落把大小姐雙手綁起來。
“既然不玩,那就回去?!?
上山時(shí),趙嶼還盡量十分溫柔,下山的時(shí)候,由于大小姐太能造作,他只能強(qiáng)行把人帶回去。
才到家,黛寧還沒來得及教訓(xùn)膽大包天的趙嶼,就看見錢叔站在門外。
他彎了彎腰:“大小姐,東西都收好了?!?
黛寧沒太聽懂。
錢叔道:“紀(jì)老先生知道你不喜歡走山路,這里條件苛刻,小汽車沒辦法開進(jìn)來,谷場那邊,有一架我們的直升機(jī),您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咱們該回去了?!?
黛寧聞,看一眼趙嶼。
趙嶼垂下眸子,給她解手腕上的緞帶。他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明明是很漂亮的手,可因?yàn)槌D旮芍鼗?,粗糙得像磨刀石?
他動作遲緩且輕,等他解開,她手腕上印子很淺,幾乎沒有。
黛寧還想說什么,他抬手揉揉她頭發(fā)。
“你回家吧?!?
無悲無喜,無怨無怒。兩人剛剛鬧再厲害,這種時(shí)刻,他也不再介意她剛剛使的壞。
錢叔上前一步,對趙嶼道:“這段時(shí)間,我們家大小姐給你家添麻煩了。大小姐在家被寵壞,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還望小趙你多多諒解。”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里面有十萬塊錢,是我們紀(jì)家謝禮,也是大小姐的房租?!?
趙嶼看看黛寧。
大小姐悶悶不樂,踢著石子兒。趙嶼抬手,把卡接了過來。
黛寧見他真要了,好氣!
見錢眼開的壞男人,在他心中,她可能都不值十萬塊。
黛寧最不能容忍自己不值錢,她明明特別特別值錢!
這下看見趙嶼就討厭,她脾氣上來,讓人去屋里收拾東西,只撿了幾條平時(shí)最愛的裙子,催促錢叔:“錢叔走,我們這就走?!?
識海中青團(tuán)的警告黛寧也不聽,趙嶼氣死她了,反正等她心情好了還可以回來嘛!
錢叔高興大小姐終于想通,連忙帶著她去坐飛機(jī)。
趙嶼看著他們浩浩蕩蕩離開的背影,許久才摩挲一下手中銀-行卡。
他抬手扔進(jìn)雞圈中。
——
杏花村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飛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