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勝說:「給妳當跟班的那個蔣二,和我睡一個大通鋪呢,我怎么不知道?我還知道妳結(jié)拜了一個新姊姊,是不是?」
小飛燕說:「是的呀?!?
張大勝說:「她干的營生不好,妳一個好姑娘,還是少和這種人來往吧。」
小飛燕不料他說出這樣的話來,覺得自己受到很大的侮辱,俏臉往下一沉,「你說什么?你瞧不起我姊姊嗎?好,咱們也不要說話。」
提著籃子,氣沖沖地跨進院門。
張大勝便跟在她后面,急得亂撓頭,喂喂地叫著她說:「妳氣什么?我也是好心好意,為著妳著想,才勸妳一句話。常說,忠逆耳……」
小飛燕頭也不回,也不和他搭話,就進那間鎖著宣懷抿的屋子里去了。
自從小飛燕回去和宣懷風抱怨,這屋子就有了改變,公館里的人往里面送了一張床,一張小木桌,還有一套半新不舊的床褥。
宣懷抿的境況算是比過去好了,至少不用躺在干稻草上過夜。
這時,宣懷抿正躺在床上,豎著耳朵等小飛燕過來。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就慢慢坐起來,作出一副等吃食的模樣。
他們都怕外頭有人監(jiān)視著,見了面,并沒有作出熱絡的表情,小飛燕過來,默默地把吃食擺在小木桌上。
宣懷抿看兩人靠得很近,眼珠子也沒瞧她,盯著那些吃的,低聲問:「妳去那地方了?」
隔一會,小飛燕才微微點了點頭,咬著下唇,說:「你吃一點吧?!?
宣懷抿拿起一個包子,沾著咸醬咬了一口,皺著眉咀嚼了一會,問:「妳剛才,是和誰吵嘴?」
小飛燕因為這并沒有不能讓人知道的,聲音也不再壓得那么低,說:「一個護兵亂說話,惹惱我了,和你無干的?!?
宣懷抿問:「那妳有什么話要和我說嗎?」
小飛燕黑水銀似的眸子瞅著他,心里很緊張似的,恍惚地一笑,說:「我沒有話要說,你快吃吧,等一下,外頭又要催了。」
把手指了指桌上一碗稀飯。
宣懷抿看看那稀飯,再看看小飛燕的眼睛,心里驀地一跳。
一個聲音在腦子里叫道,這是下了藥的!
面上雖然鎮(zhèn)定,身子已在輕顫。
一邊又很詫異。
千難萬難的叫了小飛燕去和展露昭碰頭,怎么就弄過來一碗下了藥的粥?
他猛地想起,和廣東軍的人混一塊,聽過不少事,說落到仇家手里的人,要是掌握著機密,就算仇家不殺,自己人也常常要下手滅口的。
難道,展露昭也要滅他的口?
宣懷抿心臟狠狠一縮,又滿腦子地亂向自己說,不會的,不會的。
他對展露昭是什么心思,展露昭很清楚。
他賣誰,也不可能賣展露昭。
展露昭要是連這個都不明白,那他就是王八蛋!
小飛燕看他盯著那碗粥,神色很嚇人,急得頻頻回頭去看房門方向,小聲說:「快喝吧?!?
宣懷抿問:「這里面放了什么?」
小飛燕沒經(jīng)歷過這種玩命的勾當,聲音都有些顫了,左右看看,很輕地說:「我不知道。昨天一個護兵跟著,我在鞋鋪子里幾乎沒敢說上幾句話。我姊姊挑了好一會鞋子,后來,一個伙計趁著遞鞋盒子,把這個塞我手上,說給你吃。就這么幾個字?!?
她見宣懷抿不做聲,也隱隱約約感到一股危險,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脫口說:「難不成這是要你……??!」
眼睛猛地瞪大,一臉驚嚇地摀住了嘴。
渾身打著顫,只覺得害怕。
宣懷抿看她這樣,自己反而冷靜下來,咬著牙笑了笑,說:「難不成什么?我不信他舍得。反正這條命,一早就歸他的了。」
目光一狠。
也不用勺子,端起那碗粥,仰頭咕嚕咕嚕喝了。
把空碗在木桌上一放,對小飛燕說:「妳快收拾東西,走吧?!?
小飛燕慌慌張張地把碗碟放回籃子里,走到門前,還回頭望宣懷抿一眼。
看宣懷抿在床前坐得直直的,放心了一點,想著大概是自己琢磨錯了,打開房門走到外頭來。
張大勝還一門心思擔心她生氣的事,挨在柱子邊等她,見著她就趕緊直起身來,對她說:「算我剛才說錯話,成不成?妳今天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為著和我生氣,連飯也不好好給人家吃了?」
小飛燕把臉拉下,「我不與你說話?!?
挽著籃子,腳步飛快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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