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飯不是在基地就在家里,平時也要穿統(tǒng)一制服,單位有班車,沒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不用給我留?!?
歸曉咬著下唇笑:“也對。”
全副家當連帶人,從明天開始就真的都歸她了。
路炎晨雖然沒這么說,但如此做了,還做得悄無聲息,徹徹底底,沒半點拖泥帶水,沒任何后路。難怪……他堅持要一歲之后再辦婚禮,原來是早做了這打算,剛好工作了兩年多,債全清了,還夠辦個婚宴。
“好了,交待完了,走了。”黑暗中那一點火星的亮光也熄了。
“去哪?”
“開車轉轉,你去睡會兒,明天的新娘子,”他笑,末了輕嘆了聲,低低地說,“我真沒想過,還有能娶到你這天。”
她聽得心頭顫了顫,睫毛很快就被涌出來的眼淚打濕了。
“走了,明天來接你?!?
他沒再啰嗦,上車,在刺眼的車燈光和油門聲中,駛離這里。
次日的婚禮超乎想象的熱鬧,趕火車似的被接親,離開大院,向孟小杉家的酒樓開去。又是迎賓,又是照相,婚禮進行曲都走完了,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人推上去。
觀禮臺上一站,旁邊那個估計這輩子也就穿這么一回西裝的男人,慣性地兩指捏住領帶結,扯松了些。底下有人起哄:“晨哥,這你就受不了了?想解領帶入洞房了???”
路炎晨挑眉一笑,瞇了眼去找聲音源頭:“你小子是不是今天不打算回去了?”
人生最得意之時,倒像回到過去,在鎮(zhèn)上哪哪都要被叫聲“晨哥”的日子。
那人忙擺手:“不敢,晨哥,這可不敢。”
眾人哄笑。
孟小杉一本正經(jīng)起來:“最后環(huán)節(jié)了。讓新郎說幾句感,說完,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喝多了樓上包房都騰出來了,隨便睡?!?
她作勢要將話筒遞給路炎晨,卻又自己收回來:“哦,對,讓我再說兩句?!?
證婚人秦楓看不下去,咳嗽了聲:“差不多可以了,要再想當主角,以后我再給你辦一場結婚十周年的?!?
又是一陣笑,平時見不著這兩夫妻當面鑼對面鼓的互嗆,今天倒瞧足了。
“……老公我就多說一句,”孟小杉轉臉看路炎晨,“你就說,我夠不夠意思?你媳婦兩年前找我定的菜單,今天我一分錢沒漲給你們的。路晨你說我夠不夠意思?”
路炎晨無奈,將話筒拿過來:“算?!?
能在路晨這里討點嘴上便宜,可是孟小杉從小就有的心愿,如此也算是圓夢了,心滿意足下臺。
最后,只留了路炎晨和歸曉在臺上。
路炎晨將話筒舉起:“認識我老婆那年,她十三歲,初二,就在中學操場北面,小賣鋪門口的楊樹那里。當時我看到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去看歸曉,說,“這么好看的姑娘哪里來的?”他從初中就開始混在外頭,鎮(zhèn)上稍微漂亮些的姑娘都是名聲在外,可他沒聽說過“歸曉”這個名字。
好像,她和他在平行的兩個世界里,直到那年,歸曉被表妹帶到他面前。
他記住了她叫歸曉。
歸路的歸,晨曉的曉。
……
就這一句開場,真是惜字如金。
底下的也都曉得路炎晨的脾氣,起哄著,讓倆人趕緊親一個。
歸曉還在細細研究路炎晨的那句話,他臉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眾目睽睽,歸曉可不好意思,將頭偏了偏,悄聲說:“做個樣子就行吧……”
路炎晨像要來真的。
這么多人,你不要伸舌頭啊……算了,可不用熱吻吧……
路炎晨在整個一樓大堂的起哄聲中,右手掌扣在她腦后,調整角度,深吻到底。歸曉認命,炸開來的喝彩聲沖撞著一切,仿佛能掀翻內堂,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他放開她,兩人視線相對著,久久難。
滿足了眾人的觀賞愿望,婚宴順利開席。
歸曉終于得了空坐上主桌,被孟小杉和伴娘催促著吃了兩口熱菜,邊吃邊瞄身邊已經(jīng)將領帶解下來丟到空椅子上的路炎晨。他把女兒放到右大腿上,在小娃的指揮下,轉著玻璃轉盤去夾來,每樣都送到那小嘴巴里給她嘗味道。
“差不多了,路晨,該敬酒了,”孟小杉小聲提點,“伴娘伴郎手里的酒都摻水的,大家心照不宣,你少喝點啊,喝一肚子摻水酒也不舒服。讓他們灌死海東算數(shù)?!?
本來伴娘伴郎是要坐主桌的,可海東和孟小杉的關系終歸特殊,他特地要求自己帶著小女朋友改坐了別桌。孟小杉說這話的當口,他正一本正經(jīng)掏出海王金樽往桌上一拍:“今兒個誰灌晨哥,先過我這關啊。兄弟們可悠著點,晨哥那是婚宴辦完就回市區(qū)了,老子可還在這里住著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把我喝出胃出血,也不好說不是?”
有人說著不敢,有人說著:“海東,又不是你結婚,怎么搞得比晨哥還惹不起?”
海東真情實感地來了句:“路晨結婚,那就是我結婚了。一樣,一樣?!?
能有人幫著圓了年少的諾,也是種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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