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余攤開掌心,上有一塊手掌大小的墨玉,除了光可鑒人之外,平平無奇。
這是什么靈器顧子寧問道。
小修士,這是一塊普通的玉石,成色上佳,僅此而已。
何歡兒瞥了一眼地上的公主,問道:侯爺,你方才說她不是公主,那么……她是誰
皇甫余長嘆一聲。她是平樂公主的貼身侍女,喚作阿顏。
侍女她的語神態(tài)可是像極了驕縱跋扈的公主,這要是演的,也實(shí)在過于逼真了。何歡兒語氣中含著敬佩。
想來此女隨侍公主左右,耳濡目染,才能如此肖似。顧子寧說道。
非也。皇甫余搖了搖頭,方才說話的,并非阿顏,的確是前朝的平樂公主——皇甫霓裳。
何歡兒與顧子寧齊齊發(fā)出了一聲啊……
啼笑童子咯咯地笑個(gè)不停,拉著何歡兒的手走到阿顏旁邊蹲下,指了指阿顏的嘴巴。姐姐,你看看她的舌頭。
何歡兒滿腹狐疑撐開她的牙齒,往里一看,驚呼了一聲:她……她沒有舌頭!
她是啞巴但是,她剛才明明說話了!果然是個(gè)妖人!顧子寧手上無劍,握緊了拳頭。
顧子期一聲不響坐到院中那塊平整的大石上,心不在焉說了一句:是一種叫做‘附舌’的妖蟲。
顧少主果然博聞。不錯(cuò),正是‘附舌’!只要把這種妖蟲纏繞在舌根處,就可以像一條真的舌頭那樣講話。
何歡兒捏住阿顏的下巴往她嘴里瞅了半天。可是……她的嘴里并不見什么妖蟲。
皇甫余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搖著折扇。驅(qū)使附舌的人昏了,那蟲子自然躲起來了。
何歡兒翻了一個(gè)白眼,不耐煩地說道:侯爺,您不要再賣關(guān)子了,能不能干脆些,跟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在下并非有意賣關(guān)子,只是此事說來話長,三兩語解釋不清。要是說多了,怕姑娘嫌棄,把在下當(dāng)成一個(gè)啰里啰嗦的老頭子。
侯爺,小女最愛聽人閑談,不吃不睡能聽上三天三夜。前朝的故事舊聞,多的是閑人津津樂道,小女子道聽途說也知道不少。今日能有幸聽前朝侯爺親自講述,那真是三生有幸,求也求不來呢。
皇甫余朗然而笑。姑娘既如此說,在下就講上一二,只是……不知神劍門的二位可愿意聽
顧子期盤坐石上,正在閉目調(diào)息,沒有答話。
顧子寧懷抱飛霜?jiǎng)?侍立一旁,肅然道:這名女子半路加害少主,當(dāng)然要摸清她的底細(xì),才好防備。
子寧,我昏睡時(shí),師叔可有消息
少主,我數(shù)次飛上崖壁張望,并未見到師叔的紙鳶。這里地勢(shì)高,又多云霧,即使師叔放了紙鳶,怕也不易看到。顧子寧微微一撇嘴,而且,師叔的紙鳶,與少主的大不相同。
顧子期聽罷,從隨身錦囊中取出金色紙雀。他劃破手心,紙雀沾了血,剎那間放出萬道金光。
這一次,紙雀并沒有變大升上天空,而是化為幾十只一寸來長的小金雀,簌簌向四面八方展翅飛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顧子期的手心里,蜷縮著一只沉沉入眠的金雀,身上籠罩著一層淡紅色的薄霧。
希望師叔能盡快趕到這里。顧子寧怔怔望著那只金雀,眼中充滿擔(dān)憂。
啼笑童子從竹屋里搬出一張竹椅,又取來一只墨玉酒壺遞給了皇甫余。皇甫余手指勾著酒壺,慵懶地坐到了竹椅上。
話說,前朝國祚覆滅之際,先皇以死殉國,皇城禁衛(wèi)軍護(hù)著太子逃出了皇城。很多女眷流離失所,霓裳與她的侍女阿顏落入了敵軍之手。
皇甫余飲下一口酒,嘆道:自古以來,但凡國破家亡,男兒或抗?fàn)?或投誠,或逃命……而女子身不由己,處境更為凄慘,多慘遭奸淫擄掠,霓裳同樣難逃此命。
我后來聽說,她被敵軍抓獲,落到了破城首將的手里,后來那位大將軍又把她賜給下屬將官……她的公主身份給她招來了異于常人的屈辱,軍中將士都以享用過公主為榮??墒?霓裳是個(gè)性情激烈的女子,不肯輕易屈服,為了活命……
他頓了一下,又道:她出賣了她的兄長,也就是太子殿下。
啼笑童子端上一壺清茶,一盤胡餅,放到了顧子期身側(cè)。
顧子期閉目打坐,分毫未動(dòng)。
皇甫余換上了一副笑臉,指了指茶壺和胡餅。倉促之間,招待不周,還望各位擔(dān)待。兩位劍修不用一些
顧子寧回了一聲:侯爺不必客氣。
凡人何歡兒忍不住胡餅的誘惑,伸出手去拿,啼笑童子卻端走了盤子。
胡餅沒吃到,她無奈地倒了一杯茶充饑。
小女子聽人說過,前朝太子本來意圖復(fù)國,卻在緊要關(guān)頭遭人背叛,走投無路自刎身亡。這背叛他的人……是他的妹妹
正是。太子一直記掛著淪落敵營的皇妹,秘密派人去接她,不想事情敗露,霓裳為了保命,便說出了太子的藏身之所。
皇甫余沉痛地?fù)u著頭。太子死后,她眾叛親離,再也無立足之地。敵國之人嘲笑她,玩弄她;故國之人咒罵她,憎恨她,甚至希冀敵國用最殘忍的手段羞辱她,皇甫一族的人更是把她當(dāng)成了家門敗類,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