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低笑一聲,梁墨玨眼中似有無奈,“世間人本無高低之分,依我來看,你是比蘇淑珺還要好的。”
比蘇淑珺還要好的?
乍聽這話,月白有點驚愕,她睜圓了眼,“三爺是……怎么說?”
梁墨玨眸中含著幾分憐色,很快遮掩過去,一瞬間的事,不教月白察覺到。
他揚著唇,緩聲說道:“你少時遇見大變,迄今依舊是堅韌心性、初心不改,和以前那班子里的方……方……”
“方荷。”見他說不上名字,月白及時說道。
“對,方荷?!绷耗k想起第一回正式見到月白,是雪地里不認無妄之罪的她,叫他一眼記住了她,“世間如方荷這樣的人幾多,可像你這樣能堅持己身的卻少,你也是個很好的人,不必妄自菲薄。蘇淑珺承了個好祖父、好姨母,可若她和你一樣一無所有,我以為,她是不如你做得好的。”
他一番話下來,讓月白眸中點起光亮,燦燦如星辰,可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三爺,你不是在安慰我,說瞎話吧……”
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但多少恢復了點從前的模樣,梁墨玨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對著她問:“你覺得,我是一個會說瞎話的人么?”
月白抿了抿嘴,搖搖頭,“自然不是。三爺向來是金口玉的?!敝皇撬龔臎]得到過這樣的贊許,即使遇到陸霄云時,他也只是對她的遭遇憐惜,而不是像梁墨玨一樣鼓勵著她。
“三爺還是頭一個夸我的人?!彼鐚崒⑿闹械南敕ㄕf了出來,目光忽閃地看著梁墨玨,“謝謝三爺?!?
她這是又道謝了,梁墨玨笑了一聲,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倒是還謝我了。”
“不過我卻是要和你講一聲對不起的?!绷耗k忽然又道,他目光誠然,又說了一遍:“月白,對不起?!?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月白嚇了一跳,她眨了眨眼,有幾分不知所措,問道:“三爺……你,你怎么向我說對不起呢?”
他又為何向她說對不起呢?
月白失措的模樣讓梁墨玨笑了笑,他解釋,“我不知道你和陸府之間有這樣的淵源,若我早知,必定不會帶你去陸府,也免得讓你起了高熱,遭這一場罪?!?
梁墨玨把張大夫的話重復了一遍,“大夫說你心思郁結(jié),想來就是因為這事。確實是對不住?!?
“是我原先沒和三爺說清楚,哪能怪得了三爺你呢?!痹掳最^一回遇到梁墨玨這樣身份人的道歉,心頭一時悸動,久久,她又道:“況且,蘇小姐的事又不是我不去陸府就不會發(fā)生的。”
“前日我見到蘇小姐的時候,便覺得她是極好的女子,清貴的出身、溫柔的性情,還有她在京都女學中讀書?!痹掳讚P了揚嘴角,目光淺淺,“我猜,像陸霄云或是三爺您這樣出身富貴的大家公子,也一定會喜歡她這樣的人吧。直至今兒三爺你夸了我,我才知道原來我也不是個很差勁的女子?!?
“不一定?!绷耗k開口,他看著月白的眼睛,慢慢講道:“誰說這世上,只有蘇淑珺那樣的女子,才能得人愛慕呢?”
“陸霄云負你,是他己身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要明白這一點,可知道?”
梁墨玨的話像是至理名一樣進入月白的心,月白眸光微動,她說:“三爺真的是這樣以為的嗎?”
面對她的疑問,梁墨玨淡淡地笑,“你為何總是懷疑我的話呢?月白,你要相信我,起碼在我這里,你便是很好的女孩兒。”
他沒用女子來稱呼,反而用了女孩兒,這讓月白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自己也很嬌貴的感覺。
久久,她才點了點頭,抿嘴道:“謝謝三爺。”
經(jīng)過那日梁墨玨的開導后,月白的心算是輕松了許多。但她的病還沒好,連著喝了四五日的湯藥后,她才算是好全了。
而這些日子里,梁墨玨也一直忙碌,未踏足她的房間,但月白心里卻是一直惦記著他,想要好好報答他一番。
天光初曉。
“月白,聽說你好全了?!痹掳渍阽R前梳頭,門口便傳來玉杏的聲音,她倚著門框看月白,神色溫柔。
月白將頭發(fā)挽上,回頭對玉杏說:“是啊,已經(jīng)好全了,我正準備去三爺房里呢?!彼呀?jīng)好些時候沒干活了,來梁府后,她便時常休息,心中都是虛的。
“誒,小懷和我說了,三爺那呀暫時不需要你做事呢,要不然你來幫我忙,如何?”玉杏朝月白眨了眨眼,問道。
因為月白的病,梁墨玨那也不需要她前去侍奉,現(xiàn)如今,她還是個處于假中的人。
聽見她的話,月白猶豫了下,但又想起梁墨玨口中句句要她好好休養(yǎng)的話,便點了點頭,起身隨玉杏一塊兒走了。
她隨玉杏一路走到了小廚房,這兩日不下雪了,天氣晴朗,月白到小廚房門前時,一縷溫暖的光正照在她身上。
“今日蘭喜身子不舒服、告了假?!庇裥宇I著月白走進去,她拉過月白的手,說:“加上小廚房里的張媽媽、嚴媽媽也告假去,我便只好去尋你了?!?
月白卻是不解,“今兒是什么日子,怎么這么多人告假?”這可是從前都不曾出現(xiàn)過的。
“年關將至,過了年便要開春了,她們是給家里人送年貨去了。”玉杏帶她來到廚案邊,上面碼著一個個小面團。
“三爺又恰好今日得空,留在院里,因此今日三爺用的點心,就只能我們來做啦?!闭f罷,她看了下月白,又添了一句,“這幾日我看你總是一個人發(fā)呆,也讓你找找趣兒?!?
月白這幾日雖是被開導了,可心中還是記著陸霄云,因此常常出神,她沒想到這一切都被玉杏看在眼里,心頭不由一暖。
再聽這話是要給梁墨玨做點心,瞬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目光閃閃,抿著嘴笑道:“那咱們便開始吧。”
小廚房中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月白才捧著一個托盤,快步走向了梁墨玨的書房。
梁墨玨向來是個專心事務的人,即使難得得空在家,也是要在書房里寫一兩幅字,或是處理一兩張生意契約的。
“月白,你怎么來了?”
梁墨玨端坐在書案之后,手上正拿著一張上海發(fā)來的家書,他瞇著眼看完上頭的字時,恰好聽見了小懷驚訝的呼喊。
月白來了?
梁墨玨怔了一瞬,接著把家書疊好,擱置在硯臺后,隨著一陣腳步聲,他抬起頭,正好看見了月白走來的身影。
月白本是纖瘦的身形,這次一病,她又清減了不少,下巴尖得惹人憐惜,梁墨玨看在眼中,也不說過多關切的話,只問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好好靜養(yǎng)著么?”
而月白不像往常一樣急著答,她眉眼帶笑上前,為血色甚少的臉增添了明艷和生氣,把手中托盤一放,就道:“三爺你看看,這個是什么!”托盤上擺著一個粉彩瓷碟,那是月白親自選的,上頭整整齊齊地碼著六塊碧綠糕點,還綴了幾片花瓣,看起來甚是喜人。
“柳葉糕?”梁墨玨低頭一看,下意識地念出糕點名,緊接著看月白,說:“你做的?”
月白聞,臉上笑容更加燦爛,她眼兒彎彎,將那碟子從托盤中拿出來,放在了書案上,再一推,直接推到了梁墨玨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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