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愣了一下,繼而走上前去,問道:“五小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么?”
梁墨瑤點點頭,少女的臉上敷著粉,眸子亮亮的,“今日是林玉和在京中唱的最后一日,改明兒就要回上海了,我想讓你陪我一道去看?!?
她身邊沒帶著松苓,月白猶豫,她剛和梁墨玨成婚,離府怕是不妥……
似乎知道她在憂慮什么,梁墨瑤挽住她的手,就道:“哥哥去送長姐了,恐怕還要再去外頭應酬一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你就放心吧。更何況……你與林玉和是熟的,我還想向他道個別,你在的話我也就不尷尬了……”
梁墨瑤長長的睫毛下眼眸撲閃撲閃,月白看見她這樣子,也不再猶豫,干脆點頭答應了,說:“那行,只不過我要回去換一身不惹眼的衣裳陪您?!?
她這身簇新的桃粉裙褂,惹眼得很呢,既然是陪梁墨瑤去碧云樓,便應該換一身。
而此時,京都火車站,梁墨玨一身墨青長衫,正立在站臺口和梁墨玫道著別。
“你新婚第二日就穿綠色的啊?”梁墨玫依舊是穿著她那身旗袍,只不過外頭罩了一件杜澄強行套上的棉外衫,她正笑著看著自家弟弟,道:“你昨兒晚上,當真是一個人在小榻上睡的?沒靠近月白半分?”
作為一個女子,她在八卦這方面上很感興趣。
梁墨玨為了讓月白步步落入網(wǎng)中做了那么多事,沒想到在洞房花燭夜卻忍耐住了,這點讓梁墨玫覺得頗為佩服。
“早上臨走前看了看她,睡得正香,我也不好打攪?!闭勂鹪掳?,梁墨玨的唇角就噙著淡淡的笑容,神情柔和,與以往在生意場上的雷厲風行截然不同。
點一點頭,梁墨玫拍了拍他的肩,“你這回娶到想娶的人,可別忘了過不了多久又得娶一個。我如今要回上海了,那時估計也幫不上你什么忙,你可別行差踏錯了。畢竟兩家之間,可不止是你們兩人……”
她憂慮的是什么,梁墨玨自然懂得,于是道:“長姐且安心回上海吧,京都是我的地盤,我勢必不會吃虧和做錯事的?!?
梁墨玫嗯了一聲,還要再說些什么,旁邊的杜澄就一把拉過她手,說道:“快走了,再不走,車就要開了?!币膊蛔屗僬f,就朝梁墨玨揮了揮手,兩人一塊走上車去了。
火車緩緩發(fā)動,梁墨玨亦是轉身向火車站外走去,剛走出站,就看見小懷朝他招了招手,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講道:“三爺,我忘說了。今兒我出門的時候,門房那告訴我,姑小姐囑咐過的,若是你今日有空,就往溫家去一趟?!?
去溫家?
梁青綏囑咐的?
拿不準他這個姑母的心思,但納了月白,也有顏氏出的一份力,兩家之間的婚約還在,既然梁青綏那囑咐過,去一趟也無妨。
只是月白……
他輕挑了挑眉,想起今日臨走前睡得正香的她,自己還沒見過她做婦人后的模樣。
不如從溫家出來時,正好能去蛋糕店買一份蛋糕給她。
“那就去吧,正好也見見姑母?!彼锨鞍砩狭塑嚨暮笞颜O了聲,隨之上車開始開車。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溫府門口。
梁墨玨到溫府前時,似乎早有準備了一樣,從門房處走出一個端莊大方的丫鬟,是梁青綏的貼身大丫鬟琳瑯。
琳瑯見到他,朝他福了福身,講了一句吉祥話,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先前叮囑過的。若是三爺來了,就一同去二夫人的房中?!?
梁墨玨頷首,跟著琳瑯一塊向顏氏的院中走去。
他到時,顏氏正和梁青綏一塊坐在會客的外室,看見他,紛紛抬起眼來。
“玨哥兒來啦,快坐下!”梁青綏向來語氣親昵,她招呼著梁墨玨,道:“來來,趕緊給玨哥兒斟茶!”
邊上的丫鬟也不用說,直接就給里梁墨玨奉了一盞茶。
“顏姨、姑母?!绷耗k向她們各打了個招呼后才落座,嘴角噙著笑意,問道:“不知姑母喚我來,是為何事?”
顏氏搖了搖手中的竹柄團扇,她近日來精神好了許多,興許是因為吃了曾洛開的西藥緣故,氣色也相當不錯。
“是我讓大嫂叫你來的?!彼⑽⑿χ?,面容溫婉,從袖里拿出了一封信,叫丫鬟遞給梁墨玨,并道:“這是玉兒寄來的信。按上面所說日期,現(xiàn)在她應該已經(jīng)在回京的船上了?!?
今日是林玉和的最后一場戲,碧云樓里更是多了不少票友,擠得滿滿當當?shù)?,所幸梁墨瑤早早兒就預定了一間小包間,才不至于與一群人擠著。
等到林玉和在臺上唱完一場戲后,他站在中間朝臺下的諸位票友都做了個禮,臺下瞬間就沸騰了起來。
不少太太小姐都捏著帕子大喊他名字,還將手腕上的、手指上的、脖子上、頭發(fā)上,總之只要是戴著值錢首飾的地方,那首飾都被她們摘下,齊齊都投擲到臺上去!
林玉和卻沒有理會半分,只朝眾人一頷首,就緩緩地退下臺去。
“我今兒沒戴甚么首飾……”梁墨瑤趴在欄桿上,看著樓底下亂糟糟一團,嘆了口氣。
林玉和戲唱得好,人長得好,來到京都這幾個月,也圈了不少太太小姐的心。
“林老板不是個愛錢財之物的。我們一塊去后臺真心向他拜別便是?!痹掳讚Q了件靛青的衣裙,拉了拉還在嘆氣的梁墨瑤就要下樓。
她這幾個月是明白了,這位五小姐,不僅僅是癡迷者林玉和的戲,更是癡迷著林玉和的人。
若是今日不好好道別,只怕會生一塊心病。
聽見月白的話,梁墨瑤這才堪堪回過神來,連忙著拿起旁邊的一束花,快步隨著月白下了樓,直往后臺去。
只不過兩人一塊來到后臺,卻早已不見林玉和的身影,反而還險些被一堆穿著富貴的太太小姐們攔在了門外,梁墨瑤小心翼翼地護著懷里的花束,月白緊緊拉著她的手,看見她灰心表情,不由抿了抿嘴。
當這時,一個小廝朝月白招了招手,讓她們過去。
月白先前在碧云樓時和這小廝相熟,便拉著梁墨瑤走過去,剛過去,就聽見那小廝輕著聲道:“五小姐你們是找林老板的吧?林老板在后園呢,剛剛走的,現(xiàn)在去興許還能見上?!?
梁墨瑤這幾個月總往碧云樓里鉆,小廝也對她熟識,知道她是林玉和的戲迷,干脆就告訴她林玉和在哪兒。
“快走吧,五小姐?!痹掳邹D臉對梁墨瑤笑了笑,看見她眼神忽地亮起,就道:“我對碧云樓里熟,你跟我來?!?、
兩人一塊兒趕到后園時,果真在走廊盡頭看見一個穿青衫的高挑男子,月白剛想喊住他,就聽見身邊的梁墨瑤揚聲喊了句,“林玉和!”
那青衫男子停住腳步,款款回身,果真是已經(jīng)卸了油彩的林玉和,他瞇了瞇眼,梁墨瑤已然拉著沒準備好的月白到了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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