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楊芙的話便響起,“你可以走,不過你得想好了,日后若在我手底下過活,是不是會后悔今日輕慢了我?!?
“……”月白的身形頓了一頓,心想道,這位楊小姐年紀(jì)不大,可毛病卻不小,是該好好去看看腦子的。
于是便不再做停留,甚至加快了腳步,挽著蘭喜的手飛快地離開了現(xiàn)場。
楊芙卻瞪著眼睛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十分不滿。
她這回來梁府,是下定決心要做正頭太太的,這月姨娘,真是個不懂事的!
看自己日后過了門,怎么好好教她規(guī)矩!
可這個想法,還沒有維持半日,便破滅了。
待客的小廳里,楊芙坐在桌旁,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頭,桌上的茶已經(jīng)新添過了三輪,可心中想見到的人卻遲遲未來。
她是收到梁府的請?zhí)艁砹焊摹?
至于來梁府做什么……自然是想見梁墨玨。她是個爭強好勝的人,樣樣都要做到頂尖,至于選婿這一方面,自然也是要頂好的人。
梁墨玨一個現(xiàn)成的擺在面前,楊芙便一眼看中了他。
她生得一副精雕細(xì)琢的漂亮臉孔,又在京中女學(xué)上學(xué),滿身才藝,她就不信,梁墨玨見了她會不心生好感。
可等到第四輪新茶添上的時候,梁墨玨才遲遲來到,他一身輕薄的月白長衫,溫然俊美的面孔上帶著三分冷淡,一見到她,也不坐下,便朝她道:“楊小姐,請回吧?!?
一見到梁墨玨,楊芙的眼中便亮起了光,可那光還沒亮多久,就被梁墨玨自己打碎了。
“你說什么?”楊芙站起身,不可思議,梁墨玨還沒和她說過話呢,就讓她走?
只見梁墨玨立刻道:“我目前無意嫁娶一事。倘若非要強求,也只有姨娘妾室的位置。正頭太太之位……我已有人選。楊小姐應(yīng)當(dāng)不會愿意做在下的妾室吧?”
楊芙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秉性驕傲,怎么可能甘愿為妾?
可是……
“還有?!绷耗k像是才想起來似的,一雙攝人心神的眸盯住楊芙,講道:“楊小姐在梁府里,請對府里的人客氣點。不要失了楊小姐大家閨秀的禮貌和……矜持。”
他這話說出來,是帶著嫌棄的意味。楊芙怎能受得了這個?
她仔細(xì)一想,便想到了不久前在芙蕖池畔的相遇……定然是那個姨娘給梁墨玨吹了枕頭風(fēng)!
“我……!”她立刻開口想要辯解些什么,卻又讓梁墨玨的話語堵了回去,梁墨玨道:“時候不早,我這就派人送楊小姐回府。我還有事,便先告退了。”一講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和今日遇見的月白一模一樣!
楊芙看了看外頭的天,將近正午的太陽,正灼灼的高掛在天空中,亮得很。
哪里是時候不早?
梁墨玨這分明是下了不怎么委婉的逐客令。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楊芙使勁地跺了跺腳,氣得不行。
離開了小花廳后,梁墨玨徑自去了梁母院中。
暑天里,冰鑒在梁母房中擺著,她此刻正闔著眼在菩薩像前誦經(jīng)。梁墨玨一來,便打破了她誦經(jīng)的寧靜。
由容云攙扶起來,梁母手捻佛珠,行至外室,見到梁墨玨,便開口問:“你和楊家那孩子,不投緣?”
梁墨玨向她一拱手,唇邊笑得苦澀,“母親,我已說過,我絕不納妾或娶妻。”
他這話梁母裝作聽不到似的,款款坐在玫瑰椅中,由旁人斟了杯冷茶,痛痛快快喝了一口,解了口干舌燥,然后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都過了這么久,玉姐兒還沒消息??峙乱呀?jīng)是兇多吉少,我叫那些個小姐來做客,不也是為你著想么?”
“母親的著想,于我來說,并無他益。”梁墨玨如此說道,“如今隔兩日就來一位小姐來梁府,母親讓顏姨看了,該做如何感想?未婚妻生死未卜,便急于尋找下一位么?”
這是梁母心上的一根刺,她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講:“你不娶妻,也行。只不過這妾室,勢必要納的,我還想在明年見到我的長孫呢?!?
娶妻不行,納妾更是不行,梁墨玨剛要反駁,就見梁母看穿他似的開口,“你獨寵月白一事傳出去難不成就好聽了?”
梁墨玨未有正妻卻獨寵一個妾這事,若是傳出去,絕不遜于溫鳴玉生死未卜便要找下一任未婚妻這事。
“好不好聽,兒心中有數(shù)。只不過兒的房中,確實是容不下別人了。”四兩撥千斤般的,梁墨玨恭恭敬敬地駁回了梁母的話。
梁母登時瞪了他一眼。
他卻沒再說話,拱了拱手后,轉(zhuǎn)身便離去了。
與梁母再次聲明了自己的想法后,梁墨玨先回到了書房內(nèi),近日賬目多,他不好懈怠。不過他前腳剛進書房,后腳小懷就跟著走了進來,手頭還夾著一封信封。
“三爺,月白的信我給帶來了?!毙颜f這話時,面色一如平常。
梁墨玨抬眼瞧了他手中的信封,讓他呈上來,而后小心地打開信封,將里頭的信紙拿了出來。
月白識得的字不多,會寫的更沒多少,嫁給他后,他得空時便教她寫字。因此兩人間的字,竟有幾分相似之處。
凝著目光,梁墨玨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過每一個字,越看,越擰緊了眉頭。
旁頭的小懷瞧著不對,便問道:“三爺,上頭寫了什么?”
梁墨玨手指敲了敲信封,眸色沉如深海。
月白自從會多寫些字后,近一個月開始就常給花憐寫信,兩個姐妹間總有說不盡的話要講。
梁墨玨時不時會從門房那拿回信看一看,想知道月白有甚么煩惱,好在日后替她解決。
今日這信,也寫了月白的煩惱。
“近日總夢陸霄云,不知為何?!?
這一句話映入梁墨玨眼中時,他心情是極為復(fù)雜的,雖然早知道月白放不下陸霄云,可沒想到會如此放不下。
“沒什么。”他閉了閉眼,恢復(fù)到平日里的模樣,講道:“把信寄出去吧。”
小懷點頭,把那信重新裝進了信封里,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對梁墨玨說道:“對了三爺,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碧云樓新來了一個班子,是江南那來的,名叫喜福班,如今在京中正受票友捧呢,要不然就請他們來府里唱堂會?”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梁母的生辰了。
梁母之前作為梁家的女主人,如今作為梁家的老夫人,生辰向來都是大操大辦的,因此梁墨玨早早兒就交代小懷,讓他尋個好的戲班子來府中唱堂會,好好熱鬧熱鬧。
只不過這時他因為月白的信沒了心情,只道:“那便去請?!?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