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似我當初那般特意安排捧名聲的那些被‘安排’之事,這行當中厲害到真能一雙眼可見的有用的,那也同傳說中的‘仙法’無異了?!崩险咦猿傲说?,“可以被請去寺廟里供著了?!?
紅袍大員點頭:“將原本不信鬼神,甚至大膽至裝神弄鬼之人唬的‘要燒紙’,搞不好真能受些香火?!?
“如大人所說,設(shè)計這一局之人委實極其厲害,卻不是我等‘懂行’的厲害,而是‘設(shè)局’的厲害,”老者說到這里,笑著坦,“若非如此,便是當真世間有神鬼,老天爺真的開眼了?!?
“若是前者,大人該找的也不是我;若是后者,除了虔誠拜拜天地,謹慎行,莫要作惡之外我也沒有什么好勸誡的了?!崩险哒f著,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官袍,“這般一想,我手頭這點本事或許是對不起這身官袍的?!?
“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若是如今的你,確實對不上我大榮’裝神弄鬼‘第一人的名頭,”紅袍大員說道,“可若是當年聲名鵲起的’司命‘卻是全然擔得起這個名頭的。”
說罷這些,不等老者再次開口啰嗦些廢話,紅袍大員又道:“我只問你,當年你聲名鵲起的那幾樁’判命‘是什么人設(shè)計的?”
老者道:“先任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安排的?!?
“我不是問那位’殉道丹‘的事,”紅袍大員蹙眉,顯然對這老者的啰嗦有些不耐煩了,“我是問那幾樁’判命‘之事是誰設(shè)計的?!?
老者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才道:“……聽聞是那位’愚公‘拿來的手稿?!?
“手稿在何處?”紅袍大員追問。
老者看了他一眼:“燒了?!?
紅袍大員放在案幾上的手指扣了扣,忽地伸手將一旁一只落地擺放的燭臺拿了起來,舉起燭臺湊到案幾上那具金身人像前:“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的?!?
這動作看的老者臉色大變,看著那因著紅袍大員的動作,逐漸變得“扭曲”起來的金身人像的那張臉忙道:“是燒了不假,但我還記得原稿,可以重新抄寫一遍與田大人?!?
面前紅袍大員手里舉著的燭臺依舊未動,緊緊靠著那具金身人像的’臉‘,只抬了抬下巴,說道:“那你現(xiàn)在寫上一份!”
老者看著他絲毫不讓的舉止,忍不住嘆了口氣,正想說什么,卻見那金身人像胸前,那方才他讓紅袍大員聽’心跳‘的位置什么東西正不斷的試圖往外跳,甚至那大力跳躍的舉動已隱隱然能看到’凸起‘了,再這般跳下去可真要跳出來了。老者臉色微變,看向紅袍大員半閡著眼的舉動,連忙快步走至一旁的書架旁,轉(zhuǎn)動了兩下書架上的幾只花瓶擺件,只聽“啪嗒”一聲,機關(guān)開合的聲音響起,書架移開,露出一只小小的四方暗格。他忙不迭的走至暗格前將之打開,取出里頭擺放著的一沓紙稿,而后也未來得及讓那機關(guān)復原,便三步并作兩步的快步走了過來,將那一沓紙稿遞到了面前的紅袍大員面前。
掃了眼紙稿上的內(nèi)容,知曉對方’過目不忘‘之外還能’一目十行‘,老者也不廢話,伸手快速翻動紙稿的內(nèi)容給那紅袍大員看,直到翻了十多頁,紅袍大員舉起的燭臺方才放回原處,接過了紙稿。
老者則忙不迭地回到案幾前,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看起了金身人像那張從原本’威嚴肅殺‘變得’扭曲怪異‘的臉,看著那張變了形的臉,老者面露心疼之色,只是于他而這還不是最心疼的,最心疼的還要屬那金身人像胸前的’心跳‘了,此時已隱隱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里頭亂竄了。
雖然早清楚這里頭是什么了,畢竟日夜相伴,就擺在這里,可原先隔著皮,看不見里頭的東西,可眼下因著那一點燭火,雖只有一點,卻到底是’火‘,人說真金不怕火煉,眼前這具金身人像顯然不是什么真金,他方才再磨蹭一些,他敢保證面前這具人像都要被這紅袍大員手里的燭臺烤化了。
“大人也忒不客氣了!”老者看著眼前的金身人像喃喃道,“險些破功了呢!”
“我早說過莫要廢話了,”紅袍大員眼皮也不抬一下,認真翻著這些’司命‘手稿,說道,“再者,我便是將它烤化了,又能如何?”
老者動了動唇:不能如何。便是知道眼前這位是真的敢摔他這金身人像,他才不敢磨蹭了。
“皮癢,欠收拾。”聽著對面紅袍大員脫口而出的話,老者沉默了下來,想起自己方才的啰嗦同顧左右而他的舉動,嘆了口氣之后,再次看向那金身人像胸前的’心跳‘聲,看著里頭亂竄的’黑乎乎‘的東西,老者喃喃:“這真是……”
“好惡心?!睂γ娴募t袍大員幾句話的功夫已然翻了大半手稿了,他抬頭,掃了眼那面容扭曲的金身人像,說道,“你等為了讓他’活‘,做出這些來……又有什么用?”
“為了震懾世人,所以陸續(xù)搗鼓出一些神跡來證明陛下是真命天子?!崩险咛?,“為了裝神弄鬼?!?
“我知大人這等人是不喜歡裝神弄鬼的手段的,愈是有本事之人,愈是不喜歡我等神神叨叨的手段?!崩险哒f到這里,忽地笑了,“可再英明的君主也不曾讓我等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