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手機端m.biquwu.南城,明時坊,沈宅。(.qibiwu.)
看著面前的一包百果糕,白氏面上帶了歡喜:“這是大哥專程買的?自來了京城,還沒吃過呢……”
“浙江會館附近新開的南貨鋪子,以后娘想要吃什么,就打發(fā)人過去買?!鄙蜱?。
白氏聽了,遲疑道:“都說離鄉(xiāng)貴,,即便這糕是在京里的做的,可是材料與師傅肯定是南邊來的,那東西售價肯定不菲,家里也不寬裕,嘗嘗鮮解解鄉(xiāng)愁就是,其他的還是算了……”
一邊說著話,她一邊摩挲著自己的手腕,面上隱帶不舍,顯然是想起自己那對金手鐲。
說起來如今正試入了伏,比半月前熱的多,不過白氏用起冰來,已經(jīng)不再像最初那樣恨不得從早到晚,不過是中午擺上一盆冰借借涼意。
雖說白氏不再大手大腳,達到了沈琰最初的目的,不過身為人子,為幾個銀錢算計老娘,沈琰也生不出得意之心。
若是在地方上,自己什么都不用費心,只等著鄉(xiāng)鄰族親舉家相投,就能做個富貴老爺;進了京城,反而為幾個銀錢束手束腳。
當年為了躲避外祖家,他們一家的戶籍已經(jīng)挪回松江,偏生他們的身份又是如此尷尬,才將那些東西送到沈瑞手中,再大喇喇回松江去享受沈氏族親的庇護就顯得恬不知恥。
在京的好處雖顯而易見,可是憑自己資質,不是一科兩科的事,沈琰想了想,道:“明年就是鄉(xiāng)試之年,等喬家出了孝期,喬氏進門后,咱們就回南京吧……”
白氏聞大驚道:“那怎么能行?明年是鄉(xiāng)試之年不假,可后年不還是會試?去年大哥都沒有上京,耽擱了三年,正好應下一科,風風光光中了進士,別說沈家、喬家無人敢再輕視咱們娘幾個,就是你弟弟說親也體面”
說到這里,她不免又帶了埋怨:“照我看,大哥去年就不該聽喬三老爺?shù)脑?白白耽擱了一科。要不然現(xiàn)下做進士,早就成了縣尊老爺,何苦還要早晚帶學生賺幾個束惰銀子……”
白氏辭振振,沈琰聽了卻是哭笑不得。天下讀書人多少人,進士三年才出三百,想要考中談何容易?
想要讓家里早日改換門庭的話,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沈來得快。
想到沈,沈琰想要離京的心思又生反復。
書院里的田山長頗為看重沈,也指點過幾次,即便如今沒有正式列入門墻,可瞧著意思也不遠。這世上師生也需要緣分的,田山長出身書香之家的大儒,又是京城老戶,桃李紛紛,沈要是真能拜在他門下,對于以后的科舉仕途都是好事。
等到沈滄落衙回來,看到這黃花梨木匣時,看了沈瑞兩眼,就擺擺手打發(fā)沈瑞下去。
沈瑞有些疑惑,不管是贊還是譏,對于沈琰這般魄力,沈滄不是當點評一句么?還是自己沒找準方向,如此“戰(zhàn)果”讓沈滄不滿意?
正房里,沈滄確實是不太滿意。
他皺眉道:“瑞哥竟是君子么?還讓人一眼看透了?”
徐氏愕然:“老爺?”
沈滄指了指那木匣道:“對于那兩小兒來說,這些東西未必能讓他們兄弟歸宗,卻是能證明他們身份的護身符。如今盡數(shù)交給瑞哥,他們就篤定瑞哥不會相負?這般相托,但凡回報有不足之處,就要生怨,到時就是生死仇人啊
徐氏輕笑道:“瑞哥雖不是純良君子,卻是有擔當之人。我倒是覺得沈琰眼光極好,與其死守著這些東西,抱著奢望過日子,還不若做個了斷。天下這么大,沈家不過是一府之首,離開松江,是不是沈家族人又有什么?”
沈滄依舊不滿意:“說到底還是瑞哥不善長謀,明明是他施恩與人的機會,卻成了給對方一個交代……我倒是寧愿他做個真小人,也不要他端著君子架子,抱著信守諾那套,這世上君子總要吃虧的……”
徐氏搖頭道:“老爺真是‘愛之深、責之切,了,瑞哥要是那般迂腐、不知變通的話,老爺擔心也就擔心了……我瞧著瑞哥倒是個圓融的性子,極好…
沈滄嘆道:“我看瑞哥心機是有了,可是心性卻不足。想要入仕,科舉不過是起步,真正要做官,心不夠狠怎么行?”
徐氏柔聲道:“當初老爺與我擇瑞哥為嗣子,不就是看重這孩子是個感恩、心腸軟的孩子?他還小呢,老爺慢慢教導就是,****。”
沈滄這才看了那黃花梨木匣一眼,低聲道:“那小子有這般果決凌厲手段,比瑞哥強了一頭出去,我還真的放心不下……”
徐氏道:“這般不留后路,將榮辱盡托付旁人手中,又算什么智舉?也就是瑞哥,是個良善的好孩子,不會負了托付,換了其他人說不得就是↑籃打水一場空,瑞哥性子里雖少了果決,卻多了謹慎,不算什么時候,都不會行這般孤注一擲一舉……”
見老妻這般夸獎沈瑞,沈滄心中微酸。
他想起妻子半年前的話,在這個家里妻子最重視的先是他、后是沈瑞、然后是玉姐,其他人反而要靠后了。
這話要是放在三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前,沈滄說不得會覺得妻子私心太重、有些小氣;過了這么些年,他們夫妻兩個,又是當兄嫂、又是當?shù)锏?親眼看著二房、三房都立起來,終于也明白“樹大分枝”這句話,每個分出去的樹枝,都有自己的葉片,都自成一家。
徐氏高門之女,賢良淑惠,要是嫁到旁人家,早已子孫滿堂;歸根結底,是自己對不住她。
沈瑞性子雖有些不足,可是待嗣母的孝心卻是實實在在,否則也不會有事沒事就來上房“蹭飯”;在自己跟前雖不比在嗣母身邊的隨意,可平素的關切與侍疾時的憂心也不是作偽。要是沈瑞是個野心勃勃、利益為上的性子,那他還真的不放心。
想到這里,沈滄神色緩和下來,道:“夫人說的對,是我太急躁了……”
等次日見了沈瑞,沈滄就少了挑剔,而是肯定了一番,算是為此事畫了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