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白日跪靈,到了晚上三更,就悄然回東宮。不到五更天就回靈堂。算起來,每天只合眼不到兩個時辰。
臣子們齊齊裝聾作啞,只當(dāng)不知道。
太子殿下身上還有傷,跪靈又最是消耗體力??刹荒軐⑻拥钕吕劭辶?。
一朝天子一朝臣。永嘉帝尸骨還未下葬,臣子們已自動自發(fā)地視太子殿下為新帝,處處為太子殿下著想了。
百官都要跪靈,天下大喪,所有國朝政事都暫且被擱下。各地呈上來的奏折,堆積在一起,無人過問。
過了頭七之后,喬閣老顫巍巍地對太子殿下進(jìn):“停靈要七七四十九日。國朝政事總不能一直置之不理。無關(guān)緊要的,暫且不管。有些要緊的,總該處置一二?!?
換在民間,頭七一過就能下葬了。天子的喪禮,要七七四十九天。這么長的時間不理政事,確實不妥。
大魏疆土遼闊,百余個大大小小的郡縣,每天都有一堆奏折。
李景略一思忖,低聲道:“我得留在靈堂里。就請閣老和幾位尚書排做兩班,輪流去看奏折。不要緊的,看著處置。十分重要的,再來稟報?!?
喬閣老也有此意,很快應(yīng)了下來。
隔日,兵部楊尚書就帶了一份奏折進(jìn)了靈堂,低聲向太子殿下請示:“濮陽侯上了奏折,要進(jìn)宮為皇上跪靈。”
濮陽侯倒是安分。沒有宮中宣召,一直待在軍營里。如今上奏折,也在情理之中。
滿朝文武都來跪靈。他身為武將,又是永嘉帝嫡親的表弟,總該來靈堂里磕頭守靈。
李景沒有立刻應(yīng)允。
他悄然起身去了安靜的偏殿,令人請岳父陸臨過來商議此事:“……岳父,現(xiàn)在召濮陽侯進(jìn)宮,是否合適?”
陸臨目光一閃,淡淡道:“濮陽侯要盡臣子的本分,殿下當(dāng)然不能攔著。殿下放心,現(xiàn)在京城局勢已定,濮陽侯翻不出風(fēng)浪來。”
以濮陽侯為人,之前都沒敢動彈,現(xiàn)在就不敢動了。
此次上奏折,也是為了全自己的顏面。做臣子的,總不能不來跪靈。
李景輕呼一口氣:“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還是問過岳父,心里更踏實些?!?
這等掏心置腹的話,聽的陸臨心頭一暖。
他沖李景略一挑眉,低聲道:“殿下放心吧!大局已定,沒人能撼動殿下的地位?!?
翁婿兩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李景還沒登基,不能用御印。令人擬旨,用了東宮印,宣召濮陽侯進(jìn)宮跪靈。
一日后,穿著一身孝衣的濮陽侯進(jìn)了宮。
進(jìn)宮前,他的戰(zhàn)馬和兵器都被留在了宮門外。只帶了四個親兵進(jìn)宮。這四個親兵,同樣手無寸鐵,連文華殿的門都沒進(jìn)。
濮陽侯只身進(jìn)了靈堂。
文武百官都在跪靈,每人都穿著白色孝衣,一眼看去,慘白一片。
濮陽侯紅著眼進(jìn)來了,在永嘉帝的棺木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然后便扶棺慟哭:“皇上,臣來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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