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記住了大哥的話,趙老五又看了一眼那邊閃過的花裙子便被他大哥一巴掌呼在后腦勺上,攬著他回了門房。
“記住了,那是李處長的妹子,以后來的定是要多了,客氣著點”
“嗯嗯嗯~”
……
“等你半天了,怎么才來啊~”
黃干見李學武帶著李雪進院,招手道:“趕緊的,看看咱們這服務部怎么樣!”
也怨不得黃干會招呼李學武過來看,這邊收拾出來李學武還一次都沒來過呢。
具體賣什么他知道,在哪兒弄的他也知道,最近也就周日來晃一圈,一直沒得空來這邊轉轉。
位置就在餐廳的院里,跟餐廳這邊通著,跟后院也通著,倒是方便的很。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看見馬俊他們也在,便笑著握了握手,同時介紹了李雪。
關于李學武的資料他們知道一些,聽李學武說他妹妹也上班了,便也都是當李雪是大人看待了。
社交上就是如此,學生就是學生,只有參加工作后才會被社會所承認,這里有承擔所說和所做的責任,也有社會人必備的義務。
房間不小,兩間,足有四十多平米,墻上有展示柜,掛著衣服褲子,中間還有個玻璃柜,里面展示著皮包和腰帶等物件。
“你設計的?”
李學武笑著看了黃干一眼,一看他滿臉自傲的模樣便知道他跟自己表功不是沒有目的的。
伸手拿了一瓶茅臺酒看了看,問道:“周處長沒說能整多少來嘛?我倒是想存一批呢”。
“干啥?”
黃干站在柜臺里面,跟個售貨員似的,從李學武的手里搶走了那瓶酒放回了柜臺里面。
“錢多了?存酒玩?”
馬俊三人看著黃干同李學武開玩笑也是沒在意,低頭看著柜臺里面的商品。
這里有新貨,比如煙酒茶糖啥的,也有舊貨,比如打火機、照相機啥的。
新貨是大家從渠道搞來的,舊貨是大家送來這邊寄售的,也有的是服務處回收了擺在這邊賣的。
就連民國時候的留聲機和老唱片都有,也不知道哪位手里缺銀子了,把這老古董送來了。
不過不算稀奇,現(xiàn)在正在搞清理整頓,有些玩意兒不適合擺在家里用了,倒不如拿來換點錢,總比被人砸了好。
被砸了都行了,就怕這個時候有人上綱上線,拿這個做文章。
鐘景學點了點柜子上的收音機問道:“你們這兒連這玩意兒都賣?哪兒整這么多舊電器?”
黃干正跟李學武扯皮子呢,見著鐘景學開口問,便吊著眼睛回道:“管得著嘛你,愛買買,不買邊兒涼快去~”
“嘿!還別說,有股子供銷社的味道了啊!”
鐘景學倒是不以為意,還開起了玩笑。
他一說完,這屋里的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也是苦供銷社售貨員之態(tài)度久矣。
“咱們這兒一部分是會員提供的,一部分是我那位合作伙伴提供的”
黃干沖著看過來的幾人眨了眨眼睛。
在西城三監(jiān)所當監(jiān)獄長的鐘景學會意地笑了笑,說道:“那可得認識認識這位能人”。
黃干看向柜臺對面正在撒么貨物的李學武,笑著問道:“你還沒說存茅臺干啥呢”。
“哦,女兒紅嘛”
李學武點了點柜臺里面的一把手槍,問道:“這個怎么擺出來了?”
“做過處理了”
黃干看了一眼便開口說道:“老張的戰(zhàn)利品,想換把趁手的,這個太老了,扳機叫我下了,等遇著買主再裝回去”。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了黃干一眼。
也就是這個時候院里的會員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都有配槍權,以后可是萬萬不敢這么干的。
黃干倒是接著剛才的話題聊了,道:“人家女兒紅都是黃酒,你怎么存起白酒了?”
說著話拿了柜臺里面的手槍示意給李學武看。
李學武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便失去了樂趣。
一把左輪,老張五幾年去過棒子那邊“旅游”,不知跟哪兒搞來的。
看著品相還不錯,可李學武沒有興趣當牛仔。
他喜歡槍,但不喜歡擁有槍。
只要是槍械,就是為了殺人而設計的,就有一定的危險。
這也是李學武的手槍一直不敢輕易使用的原因。
包括他那把獵槍,也是被他束之高閣,沒有拿出來玩過。
黃干見他沒有要的意思,好像很失望沒有做成這筆生意似的,又放了回去。
他倒是想玩玩角色扮演,體會一下供銷社售貨員的樂趣。
比如剛才懟鐘景學的那一句,他都想了好久了。
真特么過癮??!
以前凈是他被呲來著,今天終于輪到他呲別人了。
爽!
“我倒是想存黃酒了,你有???”
李學武胳膊拄在柜臺上,示意了李雪自己隨便看看,他則是跟黃干等人聊了起來。
黃干嘿嘿笑道:“可讓你有了閨女了,還找這個四眼齊”。
說著話看向了敖衷亮問道:“你姥爺家是不是紹興的?我記得在你家就喝過土黃酒”。
“非得就我姥爺家有黃酒?”
敖衷亮扯了扯嘴角,看向李學武問道:“李處,你真想存一批?”
李學武看了看他,笑著說道:“能有最好了”。
說完看向了黃干,敲了敲柜臺道:“你就不能搞個渠道,弄點來擺柜臺上?”
“你當真當我是供銷社的了啊!”
黃干瞪了瞪眼珠子,不過李學武的話他也是聽明白了,轉頭看向敖衷亮笑道:“算你小子走運,趕緊給你姥爺掛電報,就說我們招待所要從他們那采購一批土黃酒,要好的”。
敖衷亮真煩現(xiàn)在的黃干,真當自己是供銷社的了,傻傻分不清了是吧!
“隔著特么十萬八千里呢,怎么弄來啊”
敖衷亮跟李學武一樣,胳膊肘拄在柜臺上,看著李學武說道:“李處要是需要個三五壇我跟人說一聲,等有機會了稍來幾壇不成問題的”。
“磕磣誰呢!”
黃干敲了敲柜臺,眼神示意李學武那邊一眼,對著敖衷亮嘰咕嘰咕眼睛道:“真當女兒紅啊,還三五壇~”
敖衷亮也算是明白了這倆孫子的意思了,好笑地說道:“沒問題,要多少說個數吧”。
他也是想看看這個俱樂部的能耐,第一次來的時候看著嚇了一跳,還以為黃干這家伙給他們領那個王府舊宅了呢,沒想到別有洞天啊。
敖衷亮的話也很有意思,要多要少都行,就別弄個中間數。
三五壇的當個人情沒問題,千里送鵝毛嘛。
三五噸,三五十噸的也沒問題,啥買賣他不敢做啊,就怕李學武接不住。
李學武卻沒有在意敖衷亮的試探,而是看了黃干一眼,繼續(xù)撒么著柜臺里面的東西。
黃干挑了挑眉毛,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神態(tài)好笑地說道:“李處手里有一趟貨運專列,兩千四百噸的運量,你要不要先給咱姥爺打個電報問一問,今年公社里的糯米產量是多少?”
敖衷亮瞪了瞪眼睛,看了黃干一眼,又看向了李學武。
而李學武則好像是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一般,一直在柜臺里尋找著新奇玩意兒。
馬俊站在一邊挑了挑眉毛,他還是頭一次聽黃干說這個,今天也真是見著真佛了。
誰能想得到,一個副處長能有這么大的能耐,即便他的丈人牛嗶,但也不至于手眼通天不是。
要說丈人牛嗶,這屋里誰還沒有丈人呢,誰還不是個……咳咳,二代呢。
可要說手里有貨運專列的,敢這么玩的,一定是有能力的,有能耐都不行,必須吃的開才行啊。
“李處”
鐘景學看了幾人一眼,從柜臺那邊走了過來,站在了李學武身邊,跟李學武一樣的姿勢拄在了柜臺上,說道:“我們也就是聽黃干說了,還一直沒跟您聊聊呢”。
說完看了一直站在一邊的馬俊和還在沉思的敖衷亮一眼說道:“要是有合適的機會,咱們不妨也交流交流”。
鐘景學點了點柜臺里面的舊物,道:“就像這些舊貨一樣,你有我無,交流了,大家各取所需嘛”。
李學武瞇著眼睛看了看他,隨后看向黃干,點了點柜臺里面的華子。
黃干從里面拿了煙遞給李學武,一如馬俊他們一樣,沉默著,等待著李學武的答復。
李雪站在不遠處,看著二哥慢慢的拆煙盒,看著這幾個人圍著二哥,話語和眼神都帶著請求和期盼,想來這就是二哥所說的核心競爭力吧。
她是不太了解二哥都做啥的,但現(xiàn)在聽著他們的談話,似乎二哥除了正式的工作外,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社會關系。
比如這座大宅院里的俱樂部,從一進門她就看出來了,這里是二哥做主呢。
柜臺里面的黃哥跟二哥說話時的態(tài)度也證明了她的想法,雖然鬧著,但都是在看二哥的眼神。
這些人不是來買東西的,也不是來參觀服務部的,而是來找二哥謀求利益的。
就連李雪都能看得出來,李學武哪里能不知道。
將手里的華子一一給幾人分了,互相點了煙,屋里的氣氛好像眾人吐出來的煙霧一般松快了一些。
而他們期待已久的,李學武的開口也是讓他們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這就是談話節(jié)奏的掌控了,就像李雪感受到的,屋里所有人的情緒和話題方向都在跟著他的意思而進行。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達則兼濟天下”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點了點頭說道:“咱們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交流當然是必要的,不然也就不能有現(xiàn)在的俱樂部了”。
“當然了,互通有無這件事是政策允許的嘛”
李學武示意了敖衷亮一眼,道:“熬處長要是真能弄到黃酒,我這邊是沒問題的”。
說著話點了點黃干道:“跟黃干說也是一樣的,他就能辦”。
“這個我回頭跟你說”
黃干見李學武點著自己了,便開口接了話茬,說了敖衷亮一句,又看向了馬俊兩人道:“我們這個服務部里的互通有無不是從這些東西開始的,而是從關系感情上”。
“這些東西能值多少錢啊?”
黃干抽了一口咽,瞇著眼睛說道:“我們一監(jiān)所總不能為了這六十多個人天天開機器吧?”
馬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走近了柜臺這邊。
先是在黃干面前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這才都看向了李學武,等著他繼續(xù)說。
黃干沒有為難李學武,這都是他的關系,得是他來給李學武個保障。
“那就從黃酒開始?”
“也行”
李學武點了點頭,沖著黃干笑了笑,說道:“你要是能弄著茅臺就更好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艸~”
黃干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輕聲吐槽了一句:“弄這么多茅臺酒,洗澡???”
“不”
李學武笑了笑,抽了一口煙,瞇著眼睛點了點柜子上面的咖啡粉說道:“我摻著咖啡喝”。
“你真特么有大??!”
黃干吐了一口煙好笑地說道:“我還頭一回聽說咖啡這么喝的,那你喝的是咖啡啊,還是茅臺??!”
“呵呵~”
李學武吹了一口煙,笑著說道:“喝的是合作共贏”。
聽見李學武這么說,馬俊幾人的臉色瞬間都有了笑意。
鐘景學示意了柜子上的咖啡罐問道:“是新的吧?給我來一罐,我回家嘗嘗茅臺咖啡是個什么味道”。
“哈哈哈~”
——
晚上的聚會比往常熱鬧多了,餐廳里坐滿了人,一家一家的,孩子們在屋里吵鬧著,熱鬧著。
李學武幾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種場景。
八仙桌旁坐了好些個拖家?guī)Э诘?,三四家拼兩桌,一桌大人,一桌孩子,倒是富余的很?
今天晚上的菜品也很給力,兩葷兩素一個湯,堪稱國宴標準了。
李學武幾人除了黃干帶著家屬來了,也就是李學武帶了個妹妹,所以也就挨著一起坐了。
蘇幼芳帶著兩個孩子,見李學武是帶著妹妹來的,便問了顧寧。
李學武解釋了孩子怕蚊子咬,加上還小,不方便,顧寧便沒來。
蘇幼芳笑著說了,想著跟顧寧聊聊的,只能等下次有機會了。
李學武只當蘇幼芳是客氣的,上次也就是看電影,要是別的項目,兩人坐在一起跟韓雅婷去家里沒什么兩樣。
婁姐是個能張羅的,今天的服務員也是很有勁頭,喊著傳菜的聲音一直都沒斷,映襯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把今晚的聚會烘托的很是暖心。
更暖心的是餐廳前面的小舞臺,婁姐給準備了話筒和簡單的幾樣樂器,有會這門手藝的主動接了演奏的活,請了孩子們上臺表演。
《小小螺絲帽》、《我是公社小社員》、《小司機》……
耳熟能詳的兒歌一首一首的唱,舞臺上的孩子們表演的賣力,吃飯的家長也開心。
馬俊看著餐廳里的熱鬧,有些羨慕地說道:“我怎么就沒趕上那次培訓呢”。
“你進步早了”
黃干端著酒杯同幾人碰了一下,隨后笑著說道:“比我早半年提的副處,這叫塞翁失馬吧”。
“瞧給你得意的!”
鐘景學跟李學武碰了一個,笑著問道:“李會長,這俱樂部什么時候能申請會員啊,我們可都是翹首以盼了”。
“百廢待興,已經到了接待的最高能力了”
李學武替李副廠長飲了一杯酒,解釋道:“不過你們也看見了,更多的場所正在加緊施工改建,應該就快了”。
說完看了幾人一眼,笑著說道:“到時候跟黃干說,我去邀請你們”。
“那就真謝謝李處了”
敖衷亮是這次談話的主角,自然是應該由他提杯敬了李學武一個。
他的黃酒李學武已經答應了下來,下一步就等著他將答應的事辦到了,不然甭提合作的事。
晚餐持續(xù)的時間不算短,但李學武他們吃完后便去了院里喝茶。
這邊早準備好了喝茶聊天的地方,有服務員還在準備著熱水。
屋里只有李學武幾人,黃干沒在,他去弄放映設備去了,一會兒還得看電影。
馬俊等人在茶室這邊倒是沒有再提俱樂部的事,只是就著工作,就著最近發(fā)生的事說了說。
他們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座俱樂部最核心的東西,那就是飯后一堆兒一堆兒聚在一起輕聲交談的人。
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他們也認識好多,兩個部門的一把手湊在一起聊天,能聊什么~
飯吃的香,節(jié)目演的好,要談的事情也說得了,最后一場電影更是精彩異常。
也不知道黃干跟哪兒掏噔來今年上映的《地道戰(zhàn)》,看得孩子們散場后還興奮著。
(本章完)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