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浣衣局中待過后,挽月宮中的差事可稱松快。
加上這幾日孟妃忙著手頭的事和應(yīng)付太后,分不出精力來收拾她。
晴厘姑姑也就隨意給她安排點其他宮女都不大愿意干的活,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了。
今日烏云密布,空氣中隱隱泛起硝石味,風(fēng)吹得帳簾呼呼作響。
蕭瑾安那日與鄭禮攤牌過后,觀察幾日,挑了個沒什么人和事的時機,溜回浣衣局。
兩日后便是中秋了,張璐與柳珍珍都抽到了回家的簽子,蕭瑾安趕在她們離宮之前,托她們?nèi)コ侵袔讉€貨鋪打聽打聽,又給她們?nèi)诵┧殂y。
那幾個貨鋪原是蕭家的貨坊,蕭父蕭母為人厚道,手底下的人輕易不愿離開,興許還能剩些耳目。
“我與家人走散至今,不知能否得她一星半點的消息,我困在宮中,托你們替我跑一趟……”
她說得真心實意,張璐揩了揩眼角,就要把碎銀給她塞回去,又被蕭瑾安推了回來。
柳珍珍斂眉看她,神情認(rèn)真:“那我便不推脫了,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張璐連忙跟上:“我也是!”
蕭瑾安不免莞爾,目送她們離開。
尚未轉(zhuǎn)身,便聽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托付了她們什么事,有什么是我?guī)筒涣四愕???
蕭瑾安的笑容僵在臉上,很快恢復(fù)如初。
天上已經(jīng)開始落下雨滴,不大,但打在人臉上生疼。
一襲絳紅的李樓風(fēng)撐傘邁步,將她攏進(jìn)傘下,眉目間隱隱有擔(dān)憂:“你怎么跑孟妃眼皮子底下去了?有事怎么不找我?”
上一世蕭瑾安便是被孟妃擺了一道,險些丟了命。
他當(dāng)時就該直接把人帶走,不至于落到這個進(jìn)退兩難的局面。
蕭瑾安抬眼將他映入眼簾,眨了眨眼,“換個地方說吧?!?
“蕭瑾安,你不認(rèn)得我了?”
李樓風(fēng)身后蹦出個人來,方才竟是被李樓風(fēng)擋了個嚴(yán)實。
這人高她半個頭,面容清俊,舉手投足自帶幾分機靈勁兒,像是哪家跑出來偷玩的小少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無辜天真。
蕭瑾安的那些記憶零零碎碎,每次明明要想起些什么,又會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抑下去。
李樓風(fēng)見她面上猶豫,主動介紹道:“這是余歌,在滄浪堂時,我們?nèi)俗钍且??!?
那天在儲卷閣中,他和許久不見的余歌好一番重逢。
谷嵩先生遣散滄浪堂后,無父無母的余歌也匿了蹤跡,不知跑到哪兒躲起來了。若不是他這一世來了大理寺,還真遇不到。
余歌雙手抄起,哼了一聲:“現(xiàn)在看來,我們也不怎么要好?!?
他半酸不苦道:“要不然怎么只記得李樓風(fēng),把我給忘了。”
蕭瑾安苦笑著鞠了一禮,解釋道:“聽聞我是中了毒箭,這才記憶盡失,如今能憶起一星半點,也算是老天眷顧了?!?
余歌對她的疏離和耐心只覺渾身不適,以前他嘴欠,蕭瑾安早就和他互罵起來。
他一甩袖,留下個氣哼哼的背影:“原來是毒壞了腦子,記不得算了,我也懶得礙眼!”
李樓風(fēng)一個頭兩個大。
雨勢漸大,蕭瑾安看他獨身疾走,伸手要攔,被李樓風(fēng)勸下:“無妨,追風(fēng)會接應(yīng)他?!?
“走吧,我?guī)闳€方便說話的地方?!?
……
一彎回廊拐進(jìn)寂寂墻根,芳草掩映,不像是無人打理,但周邊卻沒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