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夜驚自顧身分,不能編造謊,答道:「那漢子確已為你竭盡所能,難怪你心中記掛他,已經(jīng)落荒逃了?!惯@畢夜驚確是老江湖,特別指出祝夫人這個時候還提起赫天魔,顯有男女之私,他巧妙地利用男女間微妙的妒忌心理,制造傳鷹和祝夫人間的矛盾,望能奏效。
祝夫人吁了口氣,放下心來,同時又偷看傳鷹一眼,似乎生怕他不高興,這種心情,連自己也難以理解,想起自夫君逝世,至今向自己追求的雖大不乏人,自己仍是心如止水,不知為何,今晚這兩個陌生人,都使自己舉止失措,大異平常。她的思想,突然被畢夜驚的話聲打斷。
「請賜還密函!」畢夜驚顯得非常有禮。
祝夫人蘭心慧質(zhì),道:「這密函我已依約交你,但你當(dāng)時誣我布下陷阱,不但不肯取密函,還圖謀加害於我,所以你我之約已然取消.取函之事,再也休提?!?
這番話真假混雜,畢夜驚有口難,心下盛怒,暗運功力。
傳鷹即時產(chǎn)生感應(yīng),喝道;「畢夜驚你取函也如未取,我豈肯放你生離此地,多說無益,讓我取下你頸上人頭,以祭韓先生在天之靈?!?
畢夜驚這一生人,只有人見他避之則吉,豈有如此被當(dāng)面喝罵,他生性陰沉,并不斗口,淡淡道:「小子報上名來?!?
傳鷹見他盛怒之下,居然仍能氣度沉凝,全身不露絲毫破綻,不禁心下佩服道:「在下傳……」他的名宇還未說完,畢夜驚一頭大烏般凌空撲來,一出手即用上了天魔擊叁大散招,昔日韓公度便是在這叁大散招下吃了大虧,致被冷箭所殺。
傳鷹一聲長笑,鎮(zhèn)定如常,左手一刀,迎著當(dāng)空躍來的畢夜驚劈去,右手輕輕摟起祝夫人的蠻腰,輕輕一送,祝夫人有若飄羽地飛越叁丈之外,落在一個軟草坪上,他這幾下動作行云流水,便似曾經(jīng)操作了上千百次那樣。
畢夜驚頭下腳上的朝傳鷹撲來,雙手幻出漫天爪影,傳鷹劈來一刀,看似簡單平實,那知留心之下,既不知刀勢是從何處來,也不知刀勢要作何種變化,他甚至不知道刀勢是快是慢,只覺這一刀包含了宇宙生生不息的變化,無窮無盡,無始無終,畢夜驚大駭之下,不理刀勢,竟然一掌向傳鷹劈去,另一手卻抓向刀鋒,正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傳鷹心下暗贊,暗忖自己適才借雷電練劍,領(lǐng)悟出刀道的至極,精氣神臻至最佳狀態(tài),這一刀蓄勢待發(fā),實蘊天地之威,除非是無上宗師令束來或魔宗蒙赤行等武學(xué)大師,才可以出手化解,這畢夜驚舍身殺敵,自己勢不能與其同歸於盡,只好被迫收刀,此可說是化解此刀之危的另一個方法。長笑一聲,說退便退,連人帶刀,已站在祝夫人旁邊,好像從未出過手一樣。
畢夜驚幸逃大難,心膽俱寒,暗萌退意,但傳鷹長刀遙指,仍把他罩在刀氣之內(nèi)。
傳鷹大喝一聲,長刀再度劈出,刀光迅速越過叁丈的距離,劃向畢夜驚,劈散了漫天爪影,跟著鮮血飛濺,畢夜驚掠空退走,轉(zhuǎn)瞬不見。
祝夫人目定呆,這個似乎永不會被擊敗的惡魔,現(xiàn)在竟負(fù)傷落敗逃走,這傳鷹的刀法肯定到了君臨天下的地步。傳鷹回頭望來,苦笑一下道:「此人武功之高,實我平生僅見,竟能在我刀法巔峰狀態(tài)之下,仍能帶傷而逃,他日必是心腹大患?!?
祝夫人噗嗤一笑道:「他最多是你的心腹小患?」
傳鷹一呆道:「還未請教姑娘。」
祝夫人道:「先夫姓祝,我本家姓蕭,小宇楚楚?!?
傳鷹道:「果然好名字,不如我叫你楚楚好了。」
傳鷹不拘俗禮,興之所至,任意行事。
祝夫人道:「那麼我叫你傳大哥吧!」神態(tài)甚是歡喜。
傳鷹道:「我現(xiàn)在受強(qiáng)仇大敵追殺,雖然武功較前精進(jìn),敵人亦非好惹?!拐Z聲一頓,似乎陷入思索中,祝夫人望著這男子,極盼望能分擔(dān)他的憂慮。
傳鷹皺皺眉頭,緩緩道:「其實已出現(xiàn)的敵人,勢力強(qiáng)大得足以將我殺死,但對陣之時還須配合得天時地理和人為的戰(zhàn)術(shù),未至最後,難定勝敗,所以我夷然不懼。但我心中卻知道有一至強(qiáng)至大的敵人,這人如附骨之蛆,暗伏在我心靈內(nèi),找尋我的破綻,偶不小心,便要遭殺身之禍,這才是我真正的心腹大患?!褂挚戳俗7蛉艘谎郏娝幻骊P(guān)切,不禁加了一句:「不是心腹小患。」
祝夫人忍不住笑了出來,望了他一眼,心想此人不知何時才會正經(jīng)做人,居然在這個時刻,還要跟她開玩笑,轉(zhuǎn)念一想,又愁腸百結(jié)。
傳鷹道:「楚楚,請告訴我附近那里有安全的地點,待我將你送抵該處,才繼續(xù)趕往杭州?!?
祝夫人聽到要分手,心下黯然,她善解人意,況且此乃無可避免之事,也不想加重傳鷹心理負(fù)擔(dān),緩緩點頭,但眼眶先已紅了。這剛認(rèn)識的男子,忽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傳鷹不是不知她的心意,可是自己身負(fù)重任,必須於七月十五日,將岳冊在杭州交予龍尊義,如果將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帶著上路,不要說在動手時變成負(fù)累,最怕自己把持不住,男歡女愛,那才誤事。
祝夫人心內(nèi)離愁別緒,那知傳鷹想的,卻是這等念頭。抬頭道:「傳大哥,先夫的同門和來助拳的朋友,均在廟中,我們可否先和他們會合?」
傳鷹一聲使得,也不徵求她同意,一把摟起她的小蠻腰,展開身法,在月下迅速掠向古廟。
祝夫人心中暗想,這人的確直截了當(dāng),不顧忌自己衣衫盡濕,他亦赤體半露,真是浪子異行,但她心下了無半點反對和他親熱的意念,兩耳風(fēng)聲呼呼,樹林急速倒退,鼻孔嗅著強(qiáng)烈的男性氣息,不禁陶醉在這浪漫的月色里,只希望這路程永遠(yuǎn)走不完,永遠(yuǎn)繼續(xù)下去。
春夢苦短,傳鷹停了下來,祝夫人抬頭一望,原來到了靈山古剎
傳鷹凝視古廟的大門,面色凝重。忽然一雙纖手纏上了他的頸項,祝夫人低聲呼叫道;「傳郎,這是最後機(jī)會,求求你占有了我。」這句話實具有高度的刺激和誘惑力,尤其是出於這樣一個成熟的美女口中。
傳鷹暗叫一聲可惜,低頭只見這美女在月色下,秀色可餐,明艷不可方物。
傳鷹遲疑了一刻,沉聲道:「楚楚,形勢大為不妙,古廟中了無生氣,充滿死亡的氣味,看來你的同伙已盡遭毒手?!?
祝夫人全身一震,從無邊的欲海中驚醒過來,雙手雖仍緊纏傳鷹,已再沒有半分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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