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啟,項述帶著鐵勒、匈奴騎兵隊沖出了哈拉和林,昏暗天色下,騎兵紛紛拋出絆馬網,大象一踏上去,五人一隊馬上收繩,只見那腐爛巨象腿部一絆,驚天動地地摔在雪地里。
陳星策馬,先是沖進了戰(zhàn)陣,手中亮起心燈,項述在身后追來,喝道:“等我!”
陳星回頭,聽見“咚咚”聲時,他便大約知道對方為何有恃無恐了,那是以上古一只名喚“猙”的神獸之皮所制的法寶,傳說中猙能鎮(zhèn)壓亡魂,令其在吼聲之下恐懼畏縮。
一定與陰陽鑒相似,對方使用怨氣來驅動了這法寶,令它改變了作用!原本以靈氣驅邪的法寶,一旦被怨氣所煉化,便成了役使活尸的邪器!必須盡快搶回來!只要拿到法寶,對方攻勢一定就迎刃而解。
“出戰(zhàn)了?!避嚵_風緩緩道。
后陣,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與車羅風安靜站著,各騎一匹尸馬,身后則是一身黑鎧的司馬越。
司馬越手持一把奇異的鹿角法杖,散發(fā)出烏黑的怨氣。
“周甄?”車羅風側頭,望向身邊的那男人,男人死去已有些年頭了,容貌卻保持得很好,維持著剛下葬的模樣,額側插著三根羽毛,戴著項述的大單于冠,一身狼裘長袍,左手戴著指虎,右手拿著一個小小的撥浪鼓,正是柔然第一武士周甄。
周甄漫不經心道:“我去對付述律空?!?
“那漢人留給我?!避嚵_風說。
周甄點了點頭,看了車羅風一眼,隨口道:“只要把他們隔得足夠遠,心燈就不會起作用?!?
車羅風再看自己的族人們,六萬柔然人,此刻已成了面部僵硬的活尸軍團成員,各自騎在馬上,等候他下令。
“我……”車羅風不知這么做究竟是對是錯。
周甄答道:“放心罷,吾主有令,不會殺掉述律空,他對我們來說,還有很大的用處?!?
車羅風深吸一口氣,遠方城墻下,巨象已紛紛倒下,周甄又是一搖撥浪鼓,“咚咚咚”三聲,柔然人整齊劃一,手持武器,展開了第二輪沖鋒!
剎那間城下巨象與第一輪死尸堆起的坡成為最好的攻城梯,柔然鐵騎踏過荒原,直接沖上了哈拉和林的墻頭!
項述驀然回頭看,潮水般的敵軍沖來,陳星喊道:“項述!”
項述催馬追趕陳星,然而兩人頃刻間卻被沖鋒的大軍撞散,陳星有心燈在手,潮水般的騎兵反而四散,避開了他,唯獨項述未有保護,只得掄起大劍,趕來與陳星會合。
到處都是沖鋒時踏起的雪粉,一時不辨敵我,陳星策馬疾沖,以心燈照耀,尋找項述下落,雪霧之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車羅風!
陳星頓時大怒,策馬沖出了雪霧。
車羅風露出詭異的笑容,全身已被魔神血所腐蝕,現(xiàn)出死尸的灰敗色。
“小漢狗,”車羅風笑道,“你終于出來了?!?
陳星握弓在手,沉聲道:“車羅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項述何曾虧待你了!阿克勒族的仇恨,直到如今,你還放不下嗎?!”
車羅風發(fā)出猙獰的狂笑,側頭端詳陳星,答道:“原本是可以放下的,因為我的好兄弟周甄,已經活過來了。怪就怪那王妃多管閑事,找她的大兒子也就算了,找到了藏身我?guī)ぶ械闹苷纭?
“周甄?”陳星的眉頭擰了起來。
“還記得咱們的約定么?”車羅風也取下長弓,說,“你射我一箭,我射你一箭,來玩不?”
陳星:“……”
“周甄在哪里?”陳星沉聲道,“你們與尸亥有什么關系?”
“尸亥?”車羅風想了想,不明所以,答道,“來罷,你若能挨到我身周三丈以內,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隨即車羅風調轉馬頭,沖進了風雪之中。
陳星怒道:“別小看人!”
陳星當即雙腿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項述身周的騎兵霎時空了,雪霧之中,“咚咚”數聲,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周甄?!”項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周甄穿著一身狼裘,心臟處露出碗口大的疤痕,施施然而來。
“述律空,”周甄說,“好久不見,驅魔師不在你身邊,今天你再無心燈之力加持,跟我回去罷,吾主正等待著你?!?
項述手握重劍,與周甄遙遙對視。
“你也被復活了么?”項述說,“既已死去,為何不安心歸于大地?”
周甄笑了起來,那笑容出現(xiàn)在活尸臉上,顯得無比的詭異。
“應該說,我從來就不曾真正地死過?!敝苷缯f,“原先,尸亥大人本想予以述律溫老大單于不朽的生命,只是被你親手葬送了,述律空?!?
“閉嘴!”項述頓時勃然大怒,“就是你們!令死人亦無法安息!”
周甄抬起手,手持撥浪鼓,旋轉,四面八方的柔然騎兵再次從雪霧中現(xiàn)身,包圍了項述。項述冷笑道:“柔然第一武士,你生前這個所謂‘第一’的名號,不過也只是在柔然人里叫叫,真以為沒了驅魔師,大單于就怕了你?”
周甄沉聲道:“大單于武功蓋世,那是自然,只不知對上我族不怕死、不怕疼痛、戰(zhàn)到最后一刻的兒郎們,又有多少勝算?”
與此同時,陳星追著車羅風而去,車羅風仿佛有意戲弄他,拖著他在雪霧外圍兜圈。陳星彎弓搭箭幾次,都無法瞄準高速行動的車羅風。
“蠢貨!”車羅風狂笑道。
到得一片樹林前,陳星把心一橫,事到臨頭,只有靠歲星了!當即也不看車羅風,拉開長弓,閉著雙眼,一箭上滿弦——
就在此刻,車羅風反而策馬朝陳星撞來,兩匹馬一撞,陳星頓時被撞飛出去,扣弦的手指一松,那箭矢唰地射向天空。
陳星狠狠摔在地上,抓著弓,驚恐地爬起來。
面前車羅風拉開長弓,瞄準陳星的頭,笑道:“玩夠了,輪到我了?!?
陳星心道怎么辦?同時瞥向高處,希望突然來一陣大風,把箭刮回來,一箭射穿車羅風腦袋。
然而沒有,箭矢已經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重重雪霧之中,項述握緊重劍,盯著周甄,周甄拈著撥浪鼓,露出笑容,只待他輕輕一轉,四周上千名柔然騎兵就要以軀體沖撞,擠壓項述,將他拖下馬來!
恰恰好就在這一刻,一箭被風吹偏了軌跡,從天外飛來,斜斜飛向周甄,“啪”一聲射中他的手腕,撥浪鼓“咚”一聲飛起,在空中打旋。
周甄猝不及防只覺手中一空,馬上轉頭。
周甄:“???”
項述馬上一振重劍,怒喝一聲,沖上去欲搶奪那法寶。周甄背后,一個身影卻陡然沖上,飛身半空,抬手一接,抓住了撥浪鼓,周甄一伸手,便被一把撓癢耙狠狠抽了一記,抽得手指骨折。
肖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雪霧里,項述待要上前,已被柔然鐵騎圍住,吼道:“肖山!帶著法寶走!”
肖山看看手里撥浪鼓,周甄馬上轉身來追,肖山卻已跑了,柔然騎兵瘋狂圍攻項述,項述當即不再戀戰(zhàn),一劍掃飛了面前數名騎兵,轉身前去尋找陳星。
陳星等了半天,那箭也沒有飛回,坐在地上緩慢后退。車羅風的弓箭偏轉了一個極小的角度。
“咦?!你看誰來了!”陳星急中生智,指向車羅風背后。
車羅風差點就被陳星騙了,下意識要轉頭時一凜,嘲諷道:“你當真以為我這么……”
就在這一剎那,背后樹林中沖出一只活尸,嘶吼著抱住了車羅風!
“由多!”陳星馬上大喊道。
那活尸正是由多,當即一口咬住了車羅風肩膀,車羅風大喊一聲,猛力掙扎,將由多摔在雪地中。
陳星喊道:“我早就提醒你了!自己不看!”他連忙連滾帶爬起身,任憑兩人在雪地上搏斗,跑出幾步,四處張望,喊道:“項述!項述你人呢?!”
項述沒有回應,雪霧戰(zhàn)場中卻沖出來了肖山,肖山左手拿著撥浪鼓,右手拿著撓癢耙,朝陳星喊道:“爪!爪!”
太好了!拿到了!真是太好了!陳星也來不及問肖山什么時候跑出來的,法寶怎么又在他的手里,喊道:“快給我!給我!”
肖山說:“爪!”
“爪在家里!”陳星指指城里方向,道,“沒帶出來,待會兒回去拿!”
肖山:“……”
肖山聽懂了,陳星著急喊道:“法寶先給我啊!”
肖山扔過來那把撓癢耙。
陳星馬上道:“不是!咚咚咚給我!”
這時候車羅風終于掙脫由多的束縛,拔出佩劍,徒步朝陳星沖來,肖山只得把撥浪鼓扔給陳星,轉身赤手空拳上前去阻止車羅風,保護陳星。
陳星一拿到撥浪鼓,便感覺到這件法寶也是被怨氣煉化過的,當即凝神摒息,一搖。
“咚”一聲,雪霧中仿佛發(fā)生了少許變化。
怨氣順著撥浪鼓蔓延到木柄上,再蔓延到陳星手臂上,四周頓時重重怨氣蕩起,陳星以心燈守護心脈,站在雪原上,開始驅動那上古法寶,連著一下又一下開始搖,緊接著,怨氣猶如漣漪般,以陳星為中心,一圈又一圈擴散出去,覆蓋了整個戰(zh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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