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靈氣已經(jīng)沒、有、了！萬法歸寂了，師兄，你就這么想學(xué)法術(shù)嗎？”陳星簡直是拿謝安沒辦法。
“先學(xué)一學(xué)口訣心法，以后只要有機會，也好重新修煉嘛?！?
陳星被謝安拉到他的修仙打坐房中，沒想到一屆南方重臣，竟是這么想當(dāng)驅(qū)魔師，今天想清楚后，總覺得當(dāng)年師父多半只是晃點了謝安一道，語焉不詳?shù)卮饝?yīng)收他為徒后，又指了他一條所謂“明路”，讓他自己回家買法寶修行，免得沒事就跑華山來纏著自己。
“好，行，”陳星見謝安如此熱情，便道，“教，師兄，我就先教你個五行訣吧?！?
天地靈氣沒有了，但打坐吐納的訣竅還在，驅(qū)魔師所修煉的功法五花八門，與習(xí)武的經(jīng)脈內(nèi)息有點像。陳星隨便找了些基礎(chǔ)功法，讓他先行打坐，又說：“兩個時辰內(nèi)不能起來走動?！币悦庵x安又起來纏著他，于是就這么走了，決定去找項述繼續(xù)吵架。
到得別院中，只見項述對著春日里燦爛陽光，展開竹簡攤在膝前，左手認(rèn)真地按右臂上經(jīng)脈穴道，顯然在專注地研習(xí)如何使用這驅(qū)魔劍，陽光之下，端的是少年俠客，俊朗無比，陳星一見氣又消了。
“沒有天地靈氣，”陳星悻悻道，“不動如山哪怕是絕世神兵，也發(fā)揮不了效果。”
項述見陳星來了，便將竹簡一收，表情有點不自然，說：“先前是怎么使出來的？”
“心燈啊，”陳星無聊地答道，“你所用的，是我心燈的法力，你上回殺急眼了，我的心燈法力一下全被你抽走，于是就吐血啦?！?
項述當(dāng)即明白了，所以也即是說，如今境地，護法也并無斬妖除魔的本事，跟在身邊的驅(qū)魔師，則提供燃燒心脈釋放出來的力量，項述再憑借這法力御使不動如山。
“借來怨氣，能否驅(qū)使這兵器？”項述忽然問。
“最好不要，”陳星馬上說，“我總覺得怨氣極其容易反噬自身，萬一尸亥那伙人掌握怨氣的門道比我想象的更深，反過來被他們所趁可不得了?！?
項述只得收起竹簡，陳星卻道：“你還是看看罷，待哪天……”
“那你想讓我怎么做？”項述于是認(rèn)真道，“能不能指條明路？”
這是一個極其矛盾的事情，項述若要保護陳星，就要通過護法與驅(qū)魔師的聯(lián)系，抽取陳星的心燈法力來駕馭重劍，然則抽多了，陳星又會遭受重創(chuàng)，說不定還會一命嗚呼。
“我又有什么辦法？”陳星無奈道，“該用的時候，還是得用吧，我只是提醒你，打仗的時候不要這么著急……”
忽然間，陳星隱約生出一個念頭，想到了自己尚有不足三年的性命之期。若命中注定，自己將在二十歲死去，會不會是……天意如此，屆時將迎來項述與尸亥甚至蚩尤決戰(zhàn)的那一天，自己為了支援項述，徹底燃燒生命，釋放出心燈？
說不定還真是這樣。陳星現(xiàn)出少許失落，項述卻奇怪地看著他。
只見陳星表情頃刻間變化數(shù)輪，很快就恢復(fù)了原狀。
“啊，”陳星想來想去，自自語道，“一定是這樣沒錯了?！?
“什么樣？”項述愈發(fā)疑惑。
否則除了這一點，還會有什么人生意外呢？意外大多是可防范的。凡人終有一死，這種死法轟轟烈烈，應(yīng)該還不錯。
陳星復(fù)又笑了起來，朝項述說：“我懂了，都是天意，沒關(guān)系，你盡管用罷?！?
“你有??？”項述說。
陳星正要編個由頭說服項述時，忽聞謝家管家大呼小叫，穿過回廊。
“老爺！老爺！”管家喊道，“大事不好了！追債的又上門了！”
陳星：“……”
項述：“……”
“老爺正在修仙，”陳星來到門前，解釋道，“不要驚擾了他，待會兒大功告不成，唯你是問呢。”
管家一臉嚴(yán)肅，指指外頭，陳星說：“還有將近兩個時辰，要不你先讓客人先……不對，謝家還欠人錢？謝家這么有錢，還能欠債？”
“謝安石！”一個聲音在外頭朗聲道，“快出來！我知道你在家！今天你還上朝了！”
項述與陳星幾乎是同時驀然一回頭，愣住了。
只見馮千鈞一身靛藍錦緞，鬢懸玉絡(luò)，腰佩兩把長刀，腳踏登云靴，大步走進謝家，朗聲道：“謝安石大人！說好昨天還錢，昨夜你說有客人，放你一馬也就算了，今天……天馳？項兄？！”
馮千鈞與兩人打了個照面，頓時傻了。
陳星當(dāng)即狂喊一聲，沖上前大喊道：“馮大哥——！”繼而整個人飛躍而起，撲在馮千鈞身上。項述待要打招呼，見此情此景，卻眉頭稍一擰，現(xiàn)出少許戾氣，仿佛懶得理會馮千鈞。
“天馳！天馳！”馮千鈞狂喜道，“你怎么來了！什么時候來的！”
馮千鈞看那模樣，恨不得將陳星整個吃進肚子里頭去，抓著他又揉又搡，陳星不住哈哈大笑，項述只是約略一點頭，顯然并無與馮千鈞敘舊的意思，轉(zhuǎn)身走了。
“哎，項述！”陳星道，“不來聊幾句么？”
項述轉(zhuǎn)身離開，馮千鈞朝項述背影喊道：“過得些時日，我就要成親了！項兄弟，你可別吃醋……”
陳星馬上朝馮千鈞做了個“噓”的動作，氣急敗壞道：“你說什么呢！等等，你是討債來的？”
“說來話長，”馮千鈞說，“到我錢莊聊去?！?
陳星告知正在此地落腳，于是拉著馮千鈞，借了謝安家茶室一用，管家見債主被支走了，連忙著人奉茶，雙方坐下，方得以一敘別來之事。
“原來是這樣?！?
敕勒川經(jīng)過，馮千鈞聽了個大概，唏噓不勝，點了點頭。
陳星說到肖山時，又不禁心生愧疚之情，原本想著將肖山托付回匈奴族，讓他留在族中長大，卻從來沒問過肖山自己的意思。那天在船上與項述長談后，陳星漸漸地明白到，每個人都有自己希望做的事、希望去的地方。
得寫封信給肖山，告訴他，他們正在江南，如果肖山愿意，再請人去接他過來，讓他自己作選擇。可是等到自己將死之時，又要怎么辦呢？陳星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很喜歡這孩子，愿意照顧他到他再不需要自己為止，可另一方面卻又下意識地不想與他培養(yǎng)太深的感情，否則到了自己離開時，肖山一定會很難受吧。
“你能幫我送封信到敕勒川給肖山么？”陳星想起西豐錢莊正是以情報業(yè)為生，馮千鈞許多事應(yīng)該都心下了然，便隨口道，“其中過程，你想必也都聽說了?！?
“不，”馮千鈞答道，“有些還是不了解的。不過項述兄弟辭去大單于之位，與你一同離開了敕勒川，這個我早已得知……”
“什么？”陳星險些打翻了茶碗，震驚道，“辭去大單于之位？”
“對啊，”馮千鈞意外道，“沒告訴你？塞內(nèi)塞外，連著中原、江南等地，一夜間全知道了?！?
陳星茫然道：“什么時候的事？”
馮千鈞告訴了陳星大概日期，陳星想起，正是他們遷往哈拉和林那段時間，原來在那個時候，項述就已經(jīng)決定不當(dāng)大單于了嗎？
只聽馮千鈞又道：“我所得到的情報，是述律空將十六胡玉契交給鐵勒族長，解劍、還弓、封弦、祭天，更吹了羌笛古曲以示別意。如今的大單于是鐵勒族長石沫坤，苻堅已經(jīng)朝哈拉和林發(fā)信，要求古盟盡快舉行紫卷金授的儀式，準(zhǔn)備調(diào)集兵馬，攻打南方?！?
陳星腦海中一片空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么不當(dāng)大單于了？”陳星難以置信道。
馮千鈞更是奇怪，反問道：“他不是你的護法么？辭去大單于之位很正常啊。”
陳星：“不不，項述！”
陳星下意識起身，正要出去，卻見項述正要進來，兩人差點撞上，項述依舊是那冷淡神色，一瞥馮千鈞，目中有責(zé)備之色。
馮千鈞何等人精？自然早就知道項述不想告訴陳星，于是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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