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襄王再思索了半晌,朝項少龍道:“今次出使,所有殉難的人,家屬都得十兩黃金。唉!人死不能復(fù)生,少龍你最緊要節(jié)哀順變,先是婷芳氏病逝,繼而是倩公主遇害,寡人感同身受,少龍有什么請求,盡管說出來,寡人定會設(shè)法為你辦到。”
朱姬和呂不韋兩人忙向他打眼色,教他求莊襄王為他主持公道。
項少龍詐作看不見,下跪叩頭道:“少龍一無所求,只希望能暫時退隱出山林,好悼念亡妻?!?
莊襄王、朱姬、呂不韋和小盤同感愕然,臉臉相覷,說不出話來。
朱姬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蹙起黛眉,苦思原因。
她最清楚項少龍恩怨分明,怎會肯放過陽泉君呢?
呂不韋不知奸謀敗露,見他心灰意冷,反心中暗喜。
小盤則大感愕然,暗忖難道師傅不再理我了。幸好他最清楚項少龍對趙倩深刻的感情,故雖不開心,卻不怪他。
莊襄王還以為項少龍怕自己難做,故連大仇都擺在一旁,心中一熱道:“少龍先休息一下也好,但這事寡人絕不肯就此不聞不問,待會就去見太后,先向她打個招呼?!?
朱姬失聲道:“大王千萬勿如此做,太后雖不喜陽泉君,但說到底都有骨肉之情,若驚動了陽泉君,驀地發(fā)難,只會苦了百姓?!?
呂不韋也離座叩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大王請立即下令,由臣下指揮,把奸黨一網(wǎng)打盡,為大王立威?!?
莊襄王凝視著跪在座前的項少龍和呂不韋兩人,猛地咬道:“好!這事就交給相國去辦,但雖留左丞相一命,待我稟知太后后,再作定奪?!?
呂不韋忍著心中狂喜,大聲答應(yīng)了。
項少龍心中卻忖道:“好吧!現(xiàn)在即管讓你橫行一時,但終有一天,我要教你這大奸賊命喪于我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手里?!?
回到烏府時,上下人人臉帶悲色,愁云籠罩。
陶方在大門處截著他,拉著他到了花園里,長嗟短嘆,卻欲語無。
項少龍大感不妥,顫聲道:“什么事?”
陶方搖了搖頭道:“趙魏間發(fā)生了很多事,雅夫人怕不會來了?!?
項少龍一震道:“她不是死了罷?”
陶方苦笑道:“死倒沒有死,只不過和信陵君舊情復(fù)熾,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忘掉她算了?!?
項少龍反放下心來,只要她是自愿的,他便不會怪她,
自認識她以來,她便一直是這種放蕩和多情的性格,信陵君無疑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只是想不到他們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后,仍可走在一塊兒。
陶方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道:“韓晶當上太后,掌握了趙國的大權(quán),竟派人知會魏王,要他將趙雅處決,幸好龍陽君通知趙雅逃走,趙雅于是避到了信陵君府內(nèi),得他護著逃過了這難關(guān),趙雅感恩圖報,暫時都不會離開信陵君。但她卻使人來告訴你,她真正愛的人只有你一人,希望你能體諒她?!?
項少龍那想得到其中這么多曲折,龍陽君果是而有信,比很多人都強多了,并不因他董馬癡“死了”而不照顧趙雅。沉聲道:“那趙致呢?”
陶方道:“放心吧!她早回來了,現(xiàn)正在府內(nèi)?!?
項少龍松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陶公剛才你的神色差點嚇壞了我。咦!為何你的臉色仍是那么難看?”
陶方頹然道:“翠綠和翠桐兩人聽得三公主遇害,一起偷偷上吊死了,我們發(fā)現(xiàn)時,剛斷了氣,身子仍是暖的?!?
這幾句話像晴天霹靂,轟得項少龍全身劇震,淚水奪眶而出,再看不清楚這殘酷無情的現(xiàn)實。
在內(nèi)宅偏廳處,木無表情的項少龍把肖月潭囑托的信交給來吊祭趙倩和諸婢的圖先。
圖先一不發(fā),拔開活塞,取出帛卷,默攪著,神色出奇地沒有多大變化。
看罷立即把帛書燒掉,到成了灰燼時,淡然道:“這十多年來,我圖先從沒有把肖月潭當作下屬,甚至比親兄弟更要好。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說出來,只有他辦的事,我才會放心。到了這種時候,他仍肯給我這一封信,我總算沒有錯交這好兄弟?!?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搖頭無語。
圖力瀟灑地一聳肩頭,若無其事道:“鳥盡弓藏,此乃古今不移的至理,共患難容易,共富貴則難若雪中送炭,我們這群老臣子,錯在知道太多呂爺?shù)氖?,尤其關(guān)乎到他和姬后之事。其實在看這封信前,我已找李斯問清楚了一切,所以才一點不覺驚奇?!?
項少龍才恍然,為何圖先能先表現(xiàn)得那么冷靜。
圖先冷然道:“呂不韋雖然厲害,我圖先又豈是好惹的人,諸萌到現(xiàn)在仍未回來,應(yīng)是兇多吉少,呂雄則剛回來了。你小心點蒙驁,若讓他知道真相,以他剛直的性格絕藏不住心,徒教他給呂不韋害死?,F(xiàn)在陽泉君被囚禁起來,株連者達萬人之眾,秦國軍方大半人都巳向呂不韋投誠,若是明刀明槍,我和你也斗不過半個指頭?!?
項少龍點頭道:“圖兄準備怎么做呢?”
圖力嘴角露出一抹冰寒的笑意,低聲道:“和你一樣,在等待最好的機會。”
哈哈一笑,舒盡了心中的憤慨,起身去了。
項少龍呆坐在那里,直至烏應(yīng)元來到他旁下,才清醒了點。
烏應(yīng)元嘆了一口氣道:“呂相教我來勸你,他正在用人之時,蒙驁將軍馬上要出征韓國,少龍肯做他的副將嗎?”
項少龍誠懇地道:“岳丈信任我嗎?”
烏應(yīng)元微一錯愕,點頭道:“這還用說嗎?我對你比自己的親兒更信任。”
項少龍低聲道:“我每件事都是為烏著想,包括這次退山林,終有一天岳丈會明白小婿為何這樣做,但現(xiàn)在卻請千萬勿追問原因。”
烏應(yīng)元劇震下,色變道:“你有什么事在瞞我?”
項少龍虎目淚水泉涌,緩緩道:“岳丈不是想為烏爺爺在咸陽建一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衣冠冢嗎?假若十年后我項少龍仍有命在,必可完成岳丈這心愿?!?
烏應(yīng)元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后,長長吁出一口氣,點頭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們立即遷出咸陽,無論如何,我們岳婿之情,永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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