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心中暗嘆,他對陽泉君雖絕無好感,但說到底,陽泉君只是權力斗爭的失敗者,和呂不韋相比,他差得實在太遠了。
莊襄王不知是否少有跟人說心事,談興大發(fā)道:“以前在邯鄲做于時,以為可以返回陽,便再無苦惱,那知實情卻是另一回事。由太子以至乎現(xiàn)在當上了君王,不同的階段,各有不同的煩惱,假若真如右相國的夢想統(tǒng)一了天下,那種煩惱才真教人吃不消,只是我們大秦已這么難料理了?!?
項少龍暗嘆這些煩惱將是小盤的事了,想起秦代在各方面的建設,順口道:“小有小管,大有大管,不外由武力和政治兩方面入手,前者則分對外和對內(nèi),對外例如連起各國的城墻,防止匈奴的入侵,對內(nèi)則解除六國的武裝,君以嚴密的監(jiān)管,天下就可太平無事了。”
這些都不是項少龍意見,而是上發(fā)生的事實。
莊襄王一對龍目亮了起來,興奮地問道:“那政治方面又該如何呢?”
項少龍背誦般隨口應道:“大一統(tǒng)的國家,自然須有大一統(tǒng)的手段,首先要廢除分封諸侯的舊制,把天下分成若干郡縣,置于咸陽直接管轄之下,統(tǒng)一全國的度量衡和貨幣,使書同文、行同軌。又再修筑驛道運河,促進全國的交通和經(jīng)濟,久亂必治,大王何用心煩呢?”
莊襄王擊節(jié)嘆道:“少龍隨口說出來的話,已是前所未的高矚遠見,這左丞相一位,非少龍莫屬了?!?
項少龍劇震失聲道:“什么?”
莊襄王欣然道:“陽泉君終是名義上的左丞相,現(xiàn)在他去世了,當然要另立人選,寡人正為此煩惱,但又猶豫少龍是否長于政治,現(xiàn)在聽少龍這番話,寡人那還會猶豫呢?”
項少龍嚇得渾身冒汗,他那懂政治呢?只是依書直說,以解開莊襄王心事,豈知會惹來如此“可怕”的后果。忙下跪叩頭道:“此事萬萬不可,大王請回成命!”
莊襄王不悅道:“少龍竟不肯助寡人治理我國?”
項少龍心中叫苦,道:“大王和呂相說過這事了嗎?”
莊襄王道:“蒙大將軍剛攻下了趙人三十七城,所以相國昨天趕了去,好設立太郡,現(xiàn)在我大秦在東方有了三川和太原兩郡作據(jù)點,突破了三晉的封鎖,對統(tǒng)一大業(yè)最為有利。但不韋卿家的工作量亦倍增,少龍是少數(shù)被不韋看得起的人之一,有你為他分擔,他便不用這么奔波勞碌了?!?
項少龍暗忖若我當上左丞相,恐怕要比莊襄王更早一步到閻皇爺處報到,正苦無脫身之計時,靈機一動道:“可是若少龍真的當上左丞相,對呂相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呢?”
莊襄王訝道:“少龍你先坐起來,詳細解釋給寡人知道?!?
項少龍回席坐好后,向上座的莊襄王道:“少龍始終是由呂相引介到咸陽的人,別人自然當少龍是呂相的人,若少龍登上左丞相之位,別人會說呂相任用私人,居心不良。況少龍終是外來人,以前又無治國經(jīng)驗,怎能教人心悅誠服?!?
莊襄王皺眉道:“但寡人心中,再沒有比少龍更適合的人選了?!?
項少龍沖口而出道:“徐先將軍亦是難得人材,大王何不考慮他呢?”
他和徐先只有一面之緣,但因他不賣賬給呂不韋,所以印像極深,為此脫口說出他的名字。
莊襄王龍顏一動,點頭道:“你的提議相當不錯,但少龍仍否要考慮一下呢?”
項少龍連忙加鹽添醋,述說以徐先為左相的諸般好處,到莊襄王讓步同意后,才滿額冷汗道:“少龍有一個小小的提議?!?
莊襄王道:“少龍快說?!?
項少龍道:“呂相食客里有個叫李斯的人,曾隨少龍出使,此人見識廣博,極有抱負,大王可否破格起用此人呢?”
莊襄王微笑道:“這只是小事一件,我立即給他安排一個位置,少龍你真是難得的人,處處只為別人著想?!?
項少龍心中暗喜,道:“那位置可否能較為接近太子,有此人作太子的近侍,對太子將大有裨益?!?
莊襄王完全沒有懷疑他這著對付呂不韋最厲害的棋子,欣然道:“那讓他當個廷尉,負上陪小政之責吧。是了!少龍去見姬后和小政吧!他們都很渴望見到你呢?”
項少龍暗謝了半年來一直被他怨恨的老天爺后,施禮告退。
才踏出門口,兩名宮娥迎上了來,把他帶往后宮去見朱姬。
項少龍明知見朱姬是不大妥當,但卻是欲拒無從。
到了后宮華麗的后軒,正凝視著窗外明媚的秋色時,朱姬在四名宮娥擁簇里,盈盈來到他對席處坐下,剪水般的美瞳滴溜溜的在他面上打了幾個轉,喜孜孜地道:“少龍風采依然,我真是心中欣慰?!?
四名宮娥退至一角時,項少龍苦笑道:“死者已矣,我們這些人仍有一口氣在時,只好堅強地活下去?!?
朱姬黯然道:“少龍,振作點好嗎?人家很怕你用這種語調(diào)說話?!?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沒有答她。
朱姬一時亦不知說什么話才好。
終由項少龍打破了僵局,問道:“姬后生活愉快嗎?”
朱姬欣然道:“少了陽泉君這小人在搬弄是非,不韋又干得有聲有色,政兒日漸成長,我還有何所求呢?只要項少龍肯像往日般宮內(nèi)調(diào)教政兒,朱姬再無半絲遺憾了。”
項少龍被她誠懇的語調(diào)打動了少許,但同時想起壽元快盡的莊王和呂不韋這心懷不軌的野心家,不感交集,黯然道:“多給點時間我考慮好嗎?”
朱姬欣然道:“人家絕不會迫你,只希望你能振作點,有你助政兒,天下還不是他襄中之物嗎?”
項少龍最怕和朱姬這媚力驚人的美相處,乘機告退。
朱姬今趟沒有留難,陪著他走到宮門,低聲道:“再給你半年時間吧!到時無論如何,你都再不可推辭大王的聘任了。”
這么一說,項少龍立時知道莊襄王想他為左相一事,是朱姬有分出力的。
他亦可算是朱姬方面的親信,她當然愛起用自己的人。
離開后宮,朱姬使人帶他去見小盤。
事實上項少龍一直掛著這未來的始皇帝,雖知剛巧他在上著琴清的課,也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他真有點怕琴清。自經(jīng)過趙倩諸女的打擊,他對男女關系,與初抵此時代時拈花惹草的心態(tài),已有天淵之別了。
換了以前,他必會千方百計情挑這以貞潔守節(jié)名著秦國的俏寡婦,好設法弄她到塌上去。
現(xiàn)在他只希望陪著紀嫣然三女和田氏姊妹,安安靜靜,無驚無險地過了這奇異的一輩子,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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