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對這個(gè)稱呼似乎還算滿意,“收拾好了么?”他問。
“稟將軍,已收拾齊備?!蔽疫€沒出聲,一旁的張氏已經(jīng)代我答話。
魏郯頷首,對我說:“夫人,來見過王公?!?
我詫異望去,只見他稍稍讓到一邊,身后,昨夜那位充任贊者的文士向我一禮,顏色和藹:“瑯琊王據(jù),拜見夫人。”
那名號落入耳中,我有些愣怔。
王據(jù),字仲寧,瑯琊王氏之后,曾任青州牧。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yàn)楦赣H同他相交甚好,時(shí)常能聽到父親對兄長們提起他。父親說他有才學(xué),可惜為人不懂變通,否則以其家世,留在京中能做到九卿以上。
面前這人須發(fā)花白,如果父親還在,亦是相似的年紀(jì)……
“原來是王青州?!蔽疫€禮道。
王據(jù)笑而搖頭,道:“夫人折煞在下,某離任青州久矣,如今不過一介布衣。”
魏郯微笑,道:“王公在軍中任軍師祭酒,父親聞得王公與丈人交好,特請為昨夜贊者?!?
“原來如此。”我莞爾,望向王據(jù),輕嘆道,“我猶記得從前,吾父嘗與諸兄提起王公,每每盛贊。如今之事,吾父若有知,當(dāng)是欣慰。”
不知是我的話說得情深意切還是王據(jù)情意充沛,他的眼圈紅了。
“當(dāng)年某深陷遠(yuǎn)地,聞得夫人家事之時(shí),已過去久矣。夫人當(dāng)保重,今后若有難處,某當(dāng)效犬馬?!彼L揖一禮,鄭重道。
我低頭:“多謝王公?!?
王據(jù)又說了些送別之,告退而去。
目視著他的身影遠(yuǎn)離,我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地與魏郯四目相觸。
他注視著我,曠野的碧空下,雙眸微瞇,看不清其中。
“昨夜唐突了夫人。”他說,“我今日須往膠郡,還請夫人先返雍都?!?
這話聽起來仍然沒什么誠意,我微微低頭充作賢良,“夫君征戰(zhàn)在外,妾并無怨懟?!?
魏郯沒有說話,似乎在審視我。
“雍都雖有些遠(yuǎn),道路卻平坦易行。”少頃,他開口道,“程茂是我多年副將,可保無虞。”
我頷首:“敬諾?!?
魏郯朝我伸出手來。
我愣了愣,片刻才明白過來他是要扶我上車。我把手給他,那手臂堅(jiān)實(shí),一下把我扶到了車上。
“保重?!彼詈蟮馈?
我躬身,柔順地回道:“夫君保重。”
魏郯沒再語,抽回手,朝馭者微微點(diǎn)頭。
只聽得車前一聲叱喝,馬車轔轔走起。
我的手指撩著車幃,遮掩地露著半張臉,一直望著魏郯。直到出了轅門再也望不見,我才把車幃放下。
車內(nèi)只有我一人,不必再裝出任何姿態(tài)任何表情。我吁口氣,懶懶地倚著木柱,把腳伸開。
車幃隨著行進(jìn)搖曳,光照不時(shí)透入,外面的景致紛紛掠過。忽然,我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個(gè)文士騎馬立在路旁的山坡上,似乎望著這里。
王據(jù)?我微微挑眉。
方才的情景回憶起來,我對自己的表現(xiàn)挺滿意。
這個(gè)世上,能讓父親稱道的人不多。聽說王據(jù)性情孤高,當(dāng)年出任青州牧還是迫于家中尊長游說。魏嗄芙杖臏庀攏沽釵液蓯遣鏌臁2還茉趺囪油蹙蕕墓僦昂臀痕暗奶齲坪跏歉銎氖苤厥擁娜耍胨緩茫殼岸暈矣幸嫖薇住
至于故人,呵呵,狗屁的故人。
父親事發(fā)時(shí),往日的那些交好之人都似消失了一樣,我不會(huì)忘記父親和兄弟們被處死那日,只有我一人跟著囚車送別。
那些所謂的故人,即便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嘩啦,我心里也只有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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