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候的方式還不帶重樣,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
直到心中出了口氣,她才拍了拍衣裙上的泥土,將臉上沾著的雜草抹了下去,稚嫩可愛的臉頰,神情卻像是淬了毒的罌、粟。
轉(zhuǎn)身她回到了住樓。
樓中空蕩無物,甚至沒有桌椅與床鋪,只是一棟很大很空曠的木樓。
一名瑰紫色宮裙的絕媚女子靜坐在那里,與小紫雨的衣裳是同一款。
或者說小紫雨本就是按照她的習慣來打扮的自己。
她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眉眼微垂,高處的棱窗散下的陽光,讓她白皙無垢的臉頰多了一層輝光,纖長的睫毛覆在眼上,像是睡著的小姑娘。
偏生無論是這幅極具進攻性的絕媚容貌,亦或者頗寬松的瑰紫色宮裙都難掩的珠圓玉潤的玲瓏身材,都與‘小’和‘天真’無緣。
“回來了?”
她輕輕的問著,卻沒有看向小紫雨,只是看著身前的一杯茶。
這杯茶是空蕩蕩的屋子里,除了她與小紫雨之外,唯一的異物。
茶杯是個很尋常的農(nóng)家陶土杯,杯子中泡著九片牡丹花瓣,顏色各異,卻已經(jīng)枯萎了七瓣。
里面的茶水很是清澈,哪怕泡了這久茶,依舊像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干凈而透亮,看起來很是甘甜解渴。
陽光散入其中,像是融化的蜜糖。
七片枯萎的牡丹花瓣,沉入了杯底,唯有兩片漂浮在水面之上。
其中一片白色牡丹花瓣,隱隱也有枯萎下沉的趨勢。
“嗯,回來了?!?
面對紫千紅,小紫雨倒是乖巧了許多。
她有些不太明白,紫姐姐為何整日里盯著這杯茶,不喝也不給她喝,還能看出朵花兒來嗎?
不過想著剛才被冬山欺負,她又小跑過去,膩在了紫千紅身邊兒,輕輕抓著對方的裙角。
“魂傀古寺那魔僧一看就是個沒種的。”
這話并不是感慨與咒罵,而是一種帶有侮辱性質(zhì)的闡述。
簡單來說,指的不是性子,而是身體的某一部分。
紫千紅詫異的看了小紫雨一眼,難得不在繼續(xù)盯著那個陶土茶杯。
“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紫雨陰測測的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了,若是他有種,怎能舍得把我扔去勾欄院,而不是留著他自己用?”
別的不說,她對自己的容姿與體質(zhì)還是挺自信的。
未達至高境界,她的體質(zhì)對于世間男修而,是最補的爐鼎,沒有哪個男人舍得放手。
雖然偶爾也會有些不講究的惡心男修,想要輪著用她。
“所以他一定是那玩意兒不行,看起來兇巴巴,其實是個銀槍蠟頭……”
話未說完,小紫雨額頭一痛,原來是紫千紅伸出了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用了些靈力,很痛。
“教了你多少次,女子得文雅些,至少裝的文雅些,別總是將下三路掛在嘴邊兒,不會討人喜歡的?!?
被略微小懲戒,小紫雨急聲呼痛,掩住了額頭,幽怨的看著紫千紅。
“我又不用討那群傻嗶喜歡,只要您還心疼我就成?!?
她乖巧的站了起來,只是略有些跛的右腿,讓她站起來略有不穩(wěn),像是斷了腿的小鹿一樣可憐。
紫千紅啞然一笑,搖了搖頭,也沒在責備。
小紫雨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紫千紅剛才懲戒她的時候,將陶土杯中的一滴清澈茶水,點在了她的眉心。
瞬間,一股強大而柔和的靈力沁入她的五臟六腑與靈脈,將郁血舒解,隱傷抹平,讓她被冬山所震傷的軀體得以治愈。
“我就知道紫姐姐最疼我了,不像是彼岸紅塵里那些假惺惺的女表子,將我當成狗玩……”
只是話沒說完,她又掩住了嘴。
感覺這句話連紫姐姐和她自己也一起罵了進去。
她其實倒不介意罵自己是個女表子,但紫姐姐不能被她這樣罵。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們兩個都叛逃出宗的,哪里還算是彼岸紅塵的弟子,與那些人終究不一樣了。
“但您為何非要來魂傀古寺尋求庇護?咱們還不如去中州圣域,聽說那位帝鴻圣皇與天門那女人素有嫌隙,而且那位帝鴻圣皇比魔僧冬山強太多?!?
好歹是個有種的,鼓搗出來了個兒子。
……
……
這是小紫雨無法理解的一點。
那個魔僧冬山強歸強,但連至高境界的邊兒都沒摸著,也就與彼岸紅塵的音夫人一個級數(shù)。
這種程度,根本不可能是夢不語的對手,哪怕夢不語傷勢未愈,至高境界對九階之下的壓制力,依舊是絕對的。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不去圣域來魂傀古寺,這是閑得慌嗎?
“誰說我是來尋求庇護的?”
紫千紅寧靜的神情間,罕見的浮現(xiàn)起一抹譏哨。
“我又不怕她,何必刻意躲她。”
這個‘她’沒有說是誰,但小紫雨卻知道指的是誰,能夠讓自家紫姐姐罕見的泛起嫉妒與不悅的,自然只有天門的夢不語。
“何況書生風雅持禮,不會喜歡你這樣烏七八糟的小姑娘,那位帝鴻圣皇浩正偉正,也不會喜歡我這樣毒蝎心腸的女子?!?
紫千紅的聲音很靜,泛著些微妙的情緒,聲音難得有些自嘲。
小紫雨聽不出來,給出了另一種選擇的建議。
“那咱們遠走天涯,蟄伏旁域避世,也比在魂傀古寺當活靶子強吧,那銀槍蠟頭一眼的魔僧,恐怕真不夠那女人打……”
“你怎知冬山身后沒有人?”
關(guān)于魂傀古寺的事情,紫千紅并沒有與小紫雨說過太多,并非是不信任,只是不想這個小姑娘接觸太多。
早晚有一天,會讓她離開自己,總不好牽連太深。
“難不成比那女人還強許多?”
“是晚歲真人?!?
紫千紅的聲音很靜,告知了小紫雨真相,雖然覺得這沒什么意義。
聽到此,小紫雨也沉默了下來,這才明白魂傀古寺這多年屹立不倒的真相,原來不是運氣與詐唬,而是背后真的有人。
這人就連輩分與年歲極小的她,都曾在彼岸紅塵當藏書閣清掃奴仆之時,在記載古時辛密的書卷中偷看見過許多次。
曾經(jīng)給天下五域帶來極大的傷害,是罕見的強大且詭異的邪修。
太玄冥帝的四大追隨者之一,另外三位則是太清宮的明老宮主,西域的迦葉大尊者,還有一位神秘的黑袍人。
據(jù)說連同晚歲真人在內(nèi)的前三位,甚至擁有著先代圣皇,乃至先代佛祖這等層次的實力,足以孤身鎮(zhèn)壓萬宗,實力強橫無匹。
唯有第四位黑袍人的實力不定,因為除了太玄冥帝與這三人,誰也不知道那個黑袍人是誰。
但毋庸置疑的是,晚歲真人這等至強境界的老怪,遠非天鬼魔尊之流可比,夢不語亦遠不是對手。
“那……這個老混蛋想利用您干嘛?”
小紫雨除了紫千紅,從不相信人,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這件事兒,恰好這就是真相。
紫千紅悠然的垂著眸子,諷刺般的笑了起來,看著陶土杯中的水面,自己的倒影淺而薄,蘊著難以喻的趣意。
“大概是想利用干凈我,然后趁我犯蠢,一寸寸的吃了我?!?
誰料這冰冷的話,聽在小紫雨耳中,又能理解成另一種意思。
她故作驚訝,雙頰泛起些嬌柔的緋紅,假假的說道。
“噫,好色呀?!?
“就那糟老頭子,估摸著都縮吧成條小肉蟲子了?!?
“一寸寸的在您這細皮嫩肉的珠圓玉潤上犁,還踏馬要吃干抹凈,想想就讓人惡心……”
嘭
又是一個彈指,這次是真的教訓,讓小紫雨疼出了眼淚。
“你別瞎說話,我也惡心?!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