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些年歲較大的天門宿老,意識比較敏銳。
在直面凡塵的那一刻,仿佛正被無比巨大的荒古圣龍從天際凝視,哪怕對方全無惡意,但他們就是發(fā)自本能的畏懼。
哪怕是冬山攻襲而來,在帶上那位可能存在的行舟宮宮主文無境,也不可能讓他們產(chǎn)生這種絕望感。
一瞬間,很多人猜測著凡塵的身份,但聽到他要尋的是竹空君,又如何能猜不到此人是誰。
只能是那一位。
他們知道竹空君對圣域很重要,但死活都不敢猜,來找人的竟是這一位。
“我、我可以說不嗎?”
守行營門的那位天門弟子姓杜,是天門星宿候命,鷺救星杜老的養(yǎng)子,平日里也被人喚作‘小救星’。
為人素來機敏警惕,且反應意識與實力境界都不錯,方才被委以重任,作為行營正門的守護,以便有任何突發(fā)狀況,都能夠更快示警反應。
此刻,小杜自然也隱約猜到了這位貴人是誰。
他更清楚,恐怕整座行營的人,都不愿意見到此人,不希望他進去。
如果能選,來的是冬山都比這位更讓他們輕松,好歹針對那位魂傀古寺的魔僧,他們還有抵抗之力。
但這一位……
能拒絕的話,自然最好不過。
聽到小杜的問題,凡塵覺得挺有意思,輕笑道。
“當然可以,但你得盡快進去通報一下,我趕時間。”
他允許小杜說‘不’,但也只是允許他說說。
于是天門的行營之外,就出現(xiàn)了很詭異的一幕,沒有誰詢問這人的身份,都假裝不知。
那位小救星小杜,嚇的滿身是汗,很快的跑到了主帳,稟告這件事情。
所有人甚至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他是圣域的圣皇,憑什么對天門弟子下令呢?
沒有人問出這個愚蠢的問題。
也沒人不開眼的質(zhì)疑。
至少在主帳的大人物沒表態(tài)前,鎮(zhèn)守行營正門的馬前卒們,都在遵循本能做事。
保命要緊。
……
……
主帳內(nèi),頃刻沉默。
不僅魅煙行沒有責怪小杜擅闖主帳,就連向來喜歡苛責旁人的扈英,都罕見的沉默著。
兩人沒有在僵持去不去甌城探查之事,也沒有繼續(xù)對持。
因為更大的問題出現(xiàn)在了面前。
那位帝鴻圣皇來了。
天下間權(quán)勢最大,實力最強的人之一,與他們相比,便像是皓日之與螢火,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很多人北疆魔修都認為他們的不語魔尊與中州的帝鴻圣皇素有嫌隙,且同為五大域主,所以應該差不了多少,頂多只差一點點。
實際這種想法錯的離譜。
愈加臻至高境的修者,越能夠明白兩者之間的差距。
夢不語的確是北疆之主,是北疆諸代魔尊中,最為勤勉認真的魔尊,待北疆子民罕見的好。
但她同樣也是繼位之時,實力幾乎最弱小的魔尊。
因為與天鬼魔尊拼殺之后,遺留的重傷,她繼魔尊位時的實力,恐怕不足巔峰時期的一半,比之當年登基的天鬼魔尊,實力恐怕還要差些。
惶之與古時諸多以戰(zhàn)力著稱的魔尊相比。
那位帝鴻圣皇卻截然不同,本身便是中州自古以來靈修天賦最強的修者,放眼萬古也未有人能夠超越。
只差一線,便會是中州自古以來最強的圣皇,亦會是浮生大陸萬古以來最強的靈修。
兩者同為至強境界,同為域主,卻像是皓日與皎月。
皓日與皎月總是被人們并論提起,覺得是同等的存在,讓人們久而久之習以為常,之與并論,但實際上差距何止點滴。
面對這位浮生大陸真正的至強者之一,同時也是曾拯救世間的英雄,年歲遠大于他們的修界前輩,沒有誰會不敬畏不害怕。
哪怕作為天門魔修,總有人背地里詆毀那位帝鴻圣皇,也僅是因為離的遠,對方不在。
亦或者心中清楚,對方必然不會理會他們。
好似柴犬在如何對著百里外的圣龍狂吠,圣龍也不會在意,哪怕聽見之后,也沒興趣特意過來踩死它,那太無聊,也太沒勁。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條圣龍真的來了。
很多人,包括扈英與鄒齊都非常確信,絕對不能得罪這位帝鴻圣皇。
不僅是因為對方殺他們很容易,最麻煩的是,哪怕他們被殺,天門多半也不會報仇,更沒能力報仇。
一時間,整個營帳忙碌了起來。
……
……
魅煙行同樣很慌,因為她沒少罵過那位帝鴻圣皇。
尤其是在云城竹林小筑,六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主要是因為尊主姐姐很討厭那人,她自然也就一同討厭了起來,那樣罵尊主姐姐就會很高興。
魅煙行覺得她沒做錯,因為在竹林小筑之時,同為書生的先生與小旺財,也很贊同她的話。
連他們作為中州書生,都不認可那位帝鴻圣皇,想來那人定然有很多缺點。
只是她背地里,畢竟說過那位凡塵陛下很多壞話,而今就要得見真人,確實很是心虛。
何況她心中也未嘗不清楚,以天下大勢而論,那位凡塵陛下確實很了不起,遠比尊主姐姐做的更多更好。
“凡塵陛下他老人家,總不至于隨手把我拍死吧?”
若是那位帝鴻圣皇真的得知她詆毀過他,順手拍死她該怎么辦呀?
“尊主姐姐一定會為我報仇,但她又打不過那人,豈不是白白送死?那傻狍子也必然會與那人反目,白白斷送了大好人生……”
魅煙行也確實是慌了,但表面還很鎮(zhèn)定。
連下了幾道命令,趕快讓人將那位帝鴻圣皇迎進行營,要在行營的練武場率領(lǐng)所有軍中高層接見。
隨之,魅煙行趁著短短的空隙,溜進了內(nèi)帳。
見著昏迷的竹空君,她幽幽抱了抱他,像是在補充竹能量,借以增加勇氣。
也不知是不是增加的勇氣不夠多,亦或者覺得以后就沒有機會了,她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情。
偷偷親他!
這次親的是嘴!
嗯,再親一口,再再親一口!
覺得人生不虧了,哪怕死了也沒什么悔恨之后,魅煙行不舍的離開了內(nèi)賬,同時布下了陣法結(jié)界,以備出現(xiàn)意外,她能及時感知并且趕來。
……
……
隨著令諫下達,整個行營的天門魔修都震撼了許久,然后罕見的沉默。
幾乎所有人都一樣,哪怕平日里斥罵的在如何肆意爽快,語間在如何輕蔑不在意。
但當龍真的來時,該怕還是得怕,該慫還是得慫。
這畢竟是那位凡塵陛下!
練武場內(nèi),諸多天門精英弟子都來了,恭敬且好奇的站在兩側(cè)。
六名星宿候命,與諸多天門宿老依次站在練武場正中,等候接見那位帝鴻圣皇。
魅煙行同樣換了盛裝,難得打扮的莊嚴重禮,眼眸中滿是警惕與好奇。
是的,除了畏懼與害怕,諸多天門弟子對那位帝鴻圣皇本人,其實還抱有著極多好奇的情緒。
不僅是因為對方的名聲、境界與權(quán)勢,還是因為很少有人見過那位帝鴻圣皇。
早在千年之前,那人便是執(zhí)掌中州的圣皇,是一域之主,是天下間的至強者之一,是斬殺太玄冥帝的天下三君。
凡塵雖是靈修,但于天下五域的修者而,本就是一種近乎傳說的信仰,也是不可企及的目標。
——誰也知道凡塵是誰,但真沒多少人知道凡塵是誰。
他們更未曾見過。
所以好奇,同樣是一種不可避免的情緒。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作為天門中人,要以怎樣的態(tài)度對待那位帝鴻圣皇呢?
太過殷勤,未免落了門面,讓自家域主心生不悅。
太過冷漠,未免沒了性命,就沒什么悅不悅的了。
一時間誰也拿不準主意,私下以眼神交流。
這時候,不少宿老才想起一件事情,魅煙行與那位圣域竹守有私情……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終于,在那位小救星小杜的引路下,那人來了。
眾多天門魔修靜待持禮,等候魅煙行說話。
魅煙行也本準備先告禮,詢問對方的來意與態(tài)度之后,在決定作何打算。
誰料見到來人的面貌,魅煙行原本精致冷靜的面容忽然崩了。
由呆愣茫然,變成了不可思議,又變成了難以置信。
最后變成了‘怎會如此’?
她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讓眾多魔修摸不著頭腦,更是不解其意。
就算凡塵陛下嚇人,也不至于這么夸張吧?
“先、先生?”
魅煙行磕磕巴巴的出聲,整個人都懵了起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