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我隨便聽聽就過,也沒細問。”
“那能不能請公子幫忙詢問一下......”
王揚直接打斷:“問有什么用?都被當替罪羊了,那肯定是有把柄落人手上了。你知道了,要抓你;你不知道,還是抓你?!?
焦正厚著臉皮,討好地乞求道:“還是請公子幫忙問——”
王揚不悅地把酒杯一撂:“老焦啊你怎么這么不曉事!你如果涉及的是謀逆這種大罪,那我叔父也救不了你,我當然不能參與進去——”
焦正慌忙解釋道:“小人沒有,小人絕對沒有!”
“沒有你倒是說?。∧悴徽f,我又不知底細,怎么能貿(mào)然插手這案子!”
焦正嘴巴微張,似乎想要開口卻又很遲疑,眼神中記是猶豫彷徨。
陳青珊見焦正如此吞吞吐吐,心中十分擔心他會咬緊牙關(guān)不說。如果這樣,那王揚有什么辦法?
王揚不悅道:“老焦你不想說就算了,這事兒就當我不知道?!?
“別別別!我說我說!小人當時受陳將軍......陳天福的命令,押送所掠財物回京城,小人出于義憤,去建康縣衙首告陳天福劫掠民財,有首告功,再加上幫朝廷尋到贓物,所以當時沒有給小人定罪?,F(xiàn)在想來,說不定是要把劫民財?shù)淖锩匦录拥叫∪松砩?!可小人也是聽軍令行事,并且小人沒參與劫掠!只是負責押送財物回京!小人冤枉??!”
陳青珊聽到一半心就涼了。
焦正的說法和那些人一樣,沒有內(nèi)幕,沒有冤枉,事實就是如此,幾年的奔走洗冤,也成了一個笑話。
王揚聽罷直接站起身:“焦參軍既然這么說,那我就告辭了?!?
焦正登時慌了:“公子,公子您這是.....”
“你這破事我才不管。連實話都不說,將來早晚把我坑了。”
焦正叫冤道:“小人說的就是實話??!”
“實話個屁!你當我傻?就這點事至于重審?至于下來那么多人,千里迢迢來荊州查?”王揚說著愈發(fā)不耐煩起來:“算了算了,這兩天他們就要動手抓你,到時你去牢里和他們說吧。懶得管了。”說完便向外走。
焦正一看瞞不過王揚,猛地雙膝跪地,額頭緊抵地面:“公子息怒!小人說實話!當時小人奉陳天福之命,把財物運往制局......”
陳青珊的瞳孔猛地一縮!
王揚:哪?什么局?
王揚對六朝制度史了解不深,故而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機構(gòu)。但陳青珊知道。
所謂“制局”本來是專管兵器兵役的一個機構(gòu)。由于兵役中涉及到禁軍的兵力部署,所以和天子的關(guān)系較為近密,最開始只相當于天子的一個辦事處,官卑權(quán)低。
至南齊時為了奪領(lǐng)軍將軍(類似于國防部長)的兵權(quán),制局一躍成為天子的代人,專制兵權(quán)!
制局長官“制局監(jiān)”由是有“外監(jiān)”之稱。與天子寵幸的中書通事舍人號稱的“內(nèi)監(jiān)”一武一文,合稱內(nèi)外二監(jiān),權(quán)勢甚大。
如果父親掠奪的財物根本就不是運給自已的,而是運給制局,那是否說明,劫掠也不是父親自已的意思,而是制局下的命令呢?
————————
注:1關(guān)于制局監(jiān)和外監(jiān)是否相等的問題學界未有定論,不少學者習慣直接把外監(jiān)當讓制局監(jiān)的別稱,其實未必對。張金龍《南朝監(jiān)局及其軍權(quán)問題》討論得比較詳細,但還是說得不是很清楚。因為關(guān)于外監(jiān)的資料實在不多,并且史料中還總有和制局監(jiān)通名互稱的例子,我自已讀書的感覺是這兩個概念應(yīng)該并非完全重疊,外監(jiān)范圍或大于制局監(jiān),不過這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印象,并非經(jīng)過嚴肅考據(jù)后得出的結(jié)論,不可信據(jù)!本書為了便利,就按照《南史·恩幸傳》中的寫法,把外監(jiān)和制局監(jiān)簡單當成一個機構(gòu),但不一定符合史實。
2南朝時皇權(quán)崛起,為了從世家大族手中奪權(quán),開始重用寒人(包括寒門和庶民),但又由于世家把持選官通道,所以天子只能讓寒人擔任卑官,用超越制度性的臨時手段假寒人以權(quán),內(nèi)外監(jiān)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崛起的。先唐史書上有時稱“小人秉政”,在某些情況下,指的就是寒人當政。所以有的時侯說天子“信用群小”,真實情況可能不是天子用了一群道德敗壞之徒,而是天子越過士大夫集團和常規(guī)制度,倚任私人。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