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戰(zhàn)斧營的忽然出現(xiàn)打了薩圖克一個措手不及?;丶v軍攻勢登時受挫,之后陌刀營緩緩撤入城中,回紇軍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派人近前襲擊。
張邁望見,便知道危機已過,下令陌刀營列于城頭,陌刀本非守城良械,但城外回紇軍望見城墻上林立的陌刀,心里都有些發(fā)毛,此是兩軍士氣消長所致,張邁卻將守護東門的重任交付給楊定國,道:“楊老,接下來就拜托你了,我得去睡一覺,不然人就要崩掉了。”
楊定國道:“特使盡管休息去,我擔保你醒來之后,俱蘭城完好無損。”若是在半個時辰之前,他怕還不敢做這樣的保證呢。
張邁笑了笑,便到城下一個小屋子里,塞上耳朵睡覺,這一覺睡得好香甜,再醒來時竟然又是第二日黃昏。他跳起來道:“我竟然睡了這么久!外面的戰(zhàn)局怎么樣了?”
旁邊郭汾拿過一條濕毛巾來給他抹臉,說:“你睡過去以后,薩圖克又催逼將士攻城,但回軍已經(jīng)失去了陌刀營出城之前的那股銳氣,雖然將領(lǐng)催得厲害,但他們士兵的士氣顯然低落了許多,楊叔叔又應(yīng)付得法,到了子時,薩圖克終于歇兵,只是派人輪番騷擾攻打,又將三處城門牢牢堵住,看樣子是打算改強攻為圍困了。”
張邁笑道:“圍困?這三天里他為了逼死我們,在俱蘭城下堆了多少尸體?沒有三千人,也有兩千多吧。攻得這么急,一定是因為他背后隱藏著很大的隱患,讓他不得不急。若是一改為圍困,那他就輸?shù)粢淮蟀肓??!?
走出門外,正好遇見石拔來接替馬小春的班,張邁見他行動已經(jīng)如常,不像昨天那樣有一種缺睡造成的遲鈍,笑道:“你也剛睡醒?”
“是啊,睡了三四個時辰呢?!笔握f道:“特使你下來休息后不久,楊副大都護便兩百人兩百人地逐步抽調(diào)我們下成輪流休息,現(xiàn)在我全身都是力氣了!特使,咱們什么時候也出城一戰(zhàn)啊弟兄們可都在請戰(zhàn)呢,咱可不能讓陌刀營獨領(lǐng)風騷??!”
張邁哈哈笑道:“龍驤本營也好,陌刀營也好。都是自己人。接下來就不用著急了,咱們慢慢打,跟薩圖克磨。”
他到三處城門巡視了一番,見敵軍的攻勢仍然不斷,但唐軍應(yīng)付起來井井有條,已經(jīng)沒有昨日黃昏之前的那種城防隨時會被沖垮的巨大壓迫感,張邁起身的消息諸將先后聽聞,他巡視完城防之后回到萊伊斯府邸,楊定國、郭師庸、安守敬以及鄭渭、李臏、劉岸等也都到齊了。
諸將商議今后去向,李臏道:“急戰(zhàn)的危機已過,接下來便進入到拉鋸戰(zhàn)中,我料回紇必然會派人來和我們談判?!?
“談判?”劉岸道:“薩圖克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就范吧?!?
“以我對他的理解,他一定會派人來的?!崩钅湹溃骸安贿^不管他身后有多大的憂患,第一次派來的使者一定會趾高氣揚,開出極為苛刻的條件,我們卻萬不可被他嚇住。再說,今天早上,滅爾基那邊放起來的狼煙已經(jīng)變了。”
滅爾基方面的形勢是張邁最為掛心的事情,一聽忙問:“變了?”
“是,變了。”劉岸接過李臏的話頭,說:“滅爾基那邊今天未時燃氣一道狼煙”
“一道?”
“對。一道,也就是說,是報平安的孤煙?!眲缎廊坏溃骸安贿^他們選擇在未時,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那是表明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情況,與我們之前所料完全不同。只是既是孤煙,想必慕容春華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應(yīng)對的手段,所以我們也就不用擔心了這應(yīng)該是個好消息?!?
俱蘭城這邊回紇的攻勢已經(jīng)頓挫,若是滅爾基那邊形勢也轉(zhuǎn)好,也就個局面已經(jīng)明顯在向唐軍這邊傾斜了。
“好!”張邁笑道:“大伙兒拼死作戰(zhàn),總算有了回報。接下來,咱們就看薩圖克那邊出什么牌,咱們再一張張地回應(yīng)。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若是要談判,那咱們也跟他們談,若要耍陰謀詭計,咱們也不怕他!”
又過一日,回紇軍依然是圍困無功,中午時分有幾個騎兵落群接近南門,自稱使者,要求入城相見。
安守敬清楚軍部的決議,放下一個籮筐,接了使者上來,未到城頭,先用布條蒙住他的眼睛,免得他們進城窺視了俱蘭城防御上的虛實。
那使者冷笑著指責唐軍無禮,安守敬笑道:“禮有平常禮,戰(zhàn)時禮,現(xiàn)在兩軍交戰(zhàn)。自然得以戰(zhàn)時之禮以待閣下?!?
帶了他們進入萊伊斯府,這才取下布條,劉岸派了他的副手趙子銘來迎接使者,通問姓名,那使者道:“我乃博格拉汗麾下重臣圖什,你們快帶我去見你們的首領(lǐng)吧?!?
他稱唐軍領(lǐng)袖為“首領(lǐng)”,那就是仍然只當對方是一伙強盜,而不是對等勢力。
旁邊的侍衛(wèi)聽見都心中有氣,趙子銘微微一笑,朗聲唱道:“回紇求和使者圖什到”
本來向里頭通傳消息,當用漢語,這時趙子銘卻偏偏用上回紇話,圖什聽到雙目圓瞪,但若是在這里跟對方吵鬧那也是有**份,哼了一聲,隨他進入萊伊斯府大廳。
廳內(nèi)卻擺開了兩列人馬:
左邊文屬官,為首的是劉岸,其次為大都護錄事參軍事李衍行字沐風,身后陪立著左錄事、右錄事,再下手是大都護參軍事鄭渭,再以下,才是幾名長史屬官。
右邊武屬官,為首的是第四折沖府都尉郭師庸。其次第五折沖府都尉安守敬,再次為這次才建立大功的陌刀戰(zhàn)斧營校尉奚勝等五名驍將。各府副都尉以及唐仁孝在外領(lǐng)兵作戰(zhàn),未與此會。
文官寬袍緩帶,斯文中不失沉著,武將免冠帶甲,雖威武卻非暴戾,雖然只十幾個人,但個個精神抖擻,圖什本來帶著輕蔑進來,見到這個陣勢,心中一凜:“哪里冒出這樣一幫人來!”因世界任何一伙強盜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