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個妙法?”
王揚吃了筷魚肉,笑意微妙:
“這個怎么說呢嗯反正是妙不可吧!王爺?shù)眠@樣的謀士相助,那真是,真是很奇妙呀!”
李敬軒忍無可忍:
“王揚!你——”
“王揚你可別小瞧人!”巴東王先一步說道,一副為李敬軒仗義執(zhí)的表情!
“人家文才學(xué)問雖不如你,但要論起軍機籌策,地理兵略,什么形機之變,什么治道山川什么的,你在人家眼里,不過小兒一般!”
巴東王說完,求證似的看向李敬軒,不確定道:
“是這么說的吧?”
李敬軒昂首應(yīng)道:
“不錯!昔庾征西謂杜乂、殷浩曰:‘此輩宜束之高閣,俟天下太平,然后議其任耳’!臣以為王揚正類于此。在座諸位皆經(jīng)綸才士,當(dāng)知敬軒此非虛?!?
郭文遠(yuǎn)率先附議:
“李恭輿所甚是。王揚之才,可飾升平,難紓急難!”
陳啟銘跟進:
“王揚使之居學(xué)館,則光彩奪目;使之當(dāng)籌略,則未免踟躕爾!”
陶睿毫不客氣,直接下了斷語:
“王揚才足動聽,不足為用;可以飾治,不可以救亂。”
薛紹斟酌了一下,也表態(tài)道:
“華彩過炫,易蔽實能。王揚之才,宜逞于章句之間,其他則誤事?!?
眾人紛紛下場,表面上是貶抑王揚才干,其實真正目的是要堅巴東王之殺心。
孔長瑜本來就不贊成殺王揚,之前見巴東王態(tài)度似有轉(zhuǎn)機,便暗暗想該如何進,現(xiàn)在見李敬軒等人群起攻之,站起反對道:
“臣以為不然,文章經(jīng)國大業(yè),不朽盛事!
子產(chǎn)潤色辭令,非惟刑書;賈生痛哭漢庭,豈在兵甲?
相如諭蜀而邊患息,士衡作論而興亡明!
《易經(jīng)》‘鼓天下之動者存乎辭’,《論衡》云:‘漢因此能制九州者,文書之力也’。
章表疏議,教策移檄,莫非軍國大用!
自古三寸之舌,能退十萬之師;一尺之牘,可移四海之心!
此皆文德潛運、社稷收功之明驗也!
至于三墳五典,昭天地之理;六籍四術(shù),明治亂之規(guī)。
上敷王道以安天下,下弘教化以定民心。
治亂興亡之樞,經(jīng)綸濟世之方,俱在典謨。
故累世以經(jīng)術(shù)為治,崇儒尊學(xué),不惟紹述圣王之志,亦在通其義可以決事;明其用可以馭時。
治學(xué)明經(jīng),以其能察安危、辨得失、斷疑似、定大計!非徒守章句而已!
此智士所共知!前史所共見!
王揚地胄清華,閥閱昭彰!
經(jīng)學(xué)超群,為荊州之表!
風(fēng)標(biāo)才氣,俱一時之選!
如此俊杰,復(fù)以年少,前程不可限量!
若假年月,必成擎棟!
此廊廟大才,安得無用耶?!”
李敬軒皮笑肉不笑道:
“孔先生也知道他是廊廟之才,可惜如今哪有廊廟給他站呢?
至于先生文章經(jīng)學(xué)之治用,敬軒也是贊成的。
只不過天下文章之士以車載,宿儒之師以斗量。多王揚一人不見增,少王揚一人何覺損?
且王揚不過以《尚書》之學(xué)鳴于荊楚;及至京師,必隨眾而沒!若置之于天下,猶一粟投巨海,微芒沒長夜!
王爺若成霸業(yè),則以四海為家,攬八方才俊入于彀中,何用惜一王揚?
況王爺此前已明王揚必死,當(dāng)眾賜其自裁,今孔先生汲汲盛贊此人,所為者何?
莫非因方才片語文章之賞,遂動先生知音之念?”
孔長瑜頓時動了肝火:“李敬——”
“好了好了!”
巴東王止住孔長瑜,然后看向一直喝酒看戲、仿佛這一切都和自己沒關(guān)系的王揚,納悶兒道:
“就這么淡定嗎?”
王揚眨眨眼睛:
“不然呢?”
“你沒什么想說的?”
王揚眸染薄醉之色,唇噙半酣之歡,慵懶笑道:
“我怕我說了,他們暴跳如雷?!?
巴東王眼底差點迸出光來:
“我不信,你說說看!”
王揚慢悠悠地拾起一筷,指向李敬軒,眼神戲謔,一字一頓道:
“土雞瓦狗?!?
李敬軒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王揚馬上解釋道:
“你別誤會啊,我不是單說你——”
他筷尖逐一掃過除孔長瑜之外的眾幕僚面門,笑吟吟道:
“我是說在座諸君,皆土雞瓦狗爾!”
全場一靜。然后——
炸了。
王揚朝著巴東王,手掌一攤,神色無辜。
巴東王偷笑,
笑得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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