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覺得那些真正的才俊,當如雪中高處的寒梅,傲立風霜,獨領風騷,但細想今日長安很多書院、修行之所和道觀之變化,她便知道真正的才俊當如自己這夫君,不僅是自個厲害,還能潛移默化的改變很多人的想法。
……
晨鐘剛過三響,長安城東的清微觀內,青煙裊裊。這座小道觀隱在坊曲深處,門前石階縫隙里已生出細密青苔,顯是香火不旺。
偏殿后的丹房內,年輕道人陸青崖盤坐在蒲團上,面前攤著一卷《黃庭經(jīng)》,卻久久未翻動一頁。窗外一株老梅橫斜,將斑駁影子投在經(jīng)卷上,恰如他此刻雜亂的心緒。
\"陸師兄,早課時辰到了。\"門外傳來小道士怯生生的呼喚。
陸青崖恍若未聞,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經(jīng)卷邊緣——那里有道焦痕,是前日他嘗試施展朱雀離明符失敗時濺上的火星。
每次看到這道焦痕,他耳中就似乎響起師尊的輕聲嘆息,“青崖,你的天資原本遠高于那些隨軍出征的同門…”
啪!
他突然合攏經(jīng)卷,驚得梁上燕子振翅飛走。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面孔:眼窩深陷,顴骨下兩道陰影如刀刻。數(shù)月之前,顧留白重立道宗歸儀,說是今后道宗修行者都按軍功行賞,他不以為然,甚至對那些欣然前去扶風郡的同門嗤之以鼻,清微觀的法門注重養(yǎng)靜,在他看來,哪怕獲得軍功換些好處,但耗費時日,或許反而不如潛心修行之功,更不用說廝殺危險,很容易丟了性命。
誰能料到,那些資質遠不如他的同門歸來之后,竟是獲賜“無名守心訣”,修為個個突飛猛進。
其中數(shù)人竟是輕松超過了他現(xiàn)在的修為,連道觀之中的符箓之術的造詣都因為有了諸多實戰(zhàn)的經(jīng)驗而遠在他之上。
“陸師兄?”
門外小道士第二聲催促聲響起時,他站了起來,袖中掌心已經(jīng)掐出血痕。
這一刻,他下了決心。
既然顧道首證明他是錯的,那他就要改。
小小的清微觀只是長安諸多道觀中的一個縮影。
和數(shù)月前相比,長安所有的道觀都顯得清幽了許多,道觀中的修士至少少了三成。
只是數(shù)月的時間,無形之中很多道宗的修士已經(jīng)達成了一個共識。
若是所有的道觀都想著安逸,想著依靠道觀的香火和田地的租金來獲得修行和生活所需,那道宗也會迎來和此時佛宗一樣的結果。而身為修行者,只有到大唐那些需要修行者的地方去,才會體現(xiàn)出修行者的價值,才會獲得之前無法獲得的成就。
……
開了竅的安知鹿也在如饑似渴的學習著。
他通過鄭氏門閥學習著這個帝國的上層規(guī)則是如何運行的,同時,在顧留白想要仔細看看他接下來一步步要怎么做時,他也早已經(jīng)通過自己所能動用的一切手段,在仔細的看著顧留白的所有舉措。
通過和安貴的書信往來,他琢磨著顧留白從幽州到長安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他琢磨著顧留白的做派。
如果在這個世上,只容許他拜一個老師,只容許從一個人身上學習東西,那他覺得這個人肯定就是顧留白。
所以就在這個清晨,安知鹿在一輛馬車車廂里,捧著鄭仲夏給他的一些案卷認真的看著時,劉黑湖孤身一人走進了江天闊的宅院。
江天闊是浮槎會的首領,漕幫的事情,他說了算。
“你一個人來?”
看著劉黑湖一個人走進自己的宅子,江天闊深深皺起了眉頭。
劉黑湖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上頭的人和安將軍不對付,但安將軍讓你先看看這東西再說。”
他笑著從袖子里取出一本冊子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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