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了安知鹿一眼。
他自然覺得安知鹿這是耍小聰明拿話在套人。
只是他也不屑和安知鹿多扯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竇臨真此時若有所思,也沒有說什么。
葵田的邊緣突然響起異樣的嘯鳴聲和真氣和真氣撞擊的轟鳴聲。
氣喘如牛的趙無疾已經(jīng)連續(xù)沖過了兩塊葵田,現(xiàn)在是背著一塊門板要越過小河搭向第三塊葵田。
已經(jīng)得了一個首登之功的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首登之功。
剛剛第二塊葵田,他比一個壯漢足足落后了十來步,就跑了個第二。
第二和第三第四都沒差別,都不是首登之功。
他滿心的懊惱。
此時他喘得肺管子都快炸了,喉嚨里都泛出了血腥氣,但是他硬生生的超過了所有人,扛著門板第一個跳入了水中。
但也就在此時,他只覺得周圍空氣一炸,就像是數(shù)座無形的小山壓了下來,他整個人連著木板都往水底沉去,一時半會他怎么掙扎都站不起來,就在大量的泥水灌入他的喉嚨,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終于站了起來。
他這時候也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聽著聲音就辨別了方向,拼命的推著木板架過去。
等到木板接觸對面泥岸的剎那,他噗的一聲噴出一口泥水,拼命大叫,“趙無疾,又一個首登之功!”
只是這次他的周圍沒有響起那些軍官的叫罵聲和喝彩聲,他用力的眨著眼睛,拼命將眼睛里的泥水眨出去,等他看清周圍的景象時,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根不會動彈的木樁子一樣杵在了齊肩膀的河水里。
他看到自己身后左側(cè)的葵田邊緣炸出了一個深坑,周圍好些民夫和軍士都躺倒在地,渾身在嗤嗤冒血,深坑的中央,兩個人如同石雕一樣面對面的靜靜站立著。
趙無疾呆呆的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一個人后背的衣衫上沁出數(shù)十道血線,這些血線之中的鮮血越涌越多,然后在后背上如同瀑布一樣流淌下來,而他對面那個人胸口突然嘭嘭嘭連連炸響,一團(tuán)團(tuán)血霧不斷炸開,接著那人整個胸膛都瞬間變得稀爛,整個人也往后仰面倒下。
趙無疾才剛剛感覺到害怕,只聽得天地間響起宏大的戰(zhàn)鼓聲,咚!咚咚!咚!咚咚!……鼓聲一起,所有葵田都似乎開始震顫,所有葵田之中的葵桿似乎都在發(fā)出炸裂的聲響。
這時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極致。
他看到整個天空都似乎瞬間變得不真實起來,天空之中就像是打翻了染料鋪子,又像是將許多晚霞搓成了絲線,許多看上去不可思議的五光十色的光絲靜靜的凝滯在空中,一縷縷的灰黑色云氣吹過,天空就像是被切割成了很多塊,就連那些云氣里面都似乎有不同顏色的鬼怪在涌動。
……
一名身穿黃衫的修行者如疾風(fēng)般從葵田之中掠過,他的身體前方有三枚輕薄的劍片,始終以品字形在行走。
這三枚輕薄的劍片和他的身體始終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在疾掠之中,三枚輕薄的劍片隨著他右手五指的輕微點動,不斷的分開或是收縮,就只是一路前行,他在這片葵田之中已經(jīng)割開了十余名幽州叛軍的喉嚨,其中包含一名修行者。
當(dāng)鼓聲連續(xù)響起時,在這名還在往前疾掠的黃衫修行者感知里,就像是有一片來自冥界的陰冷潮水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
“不好!”
他腦海之中才剛剛浮現(xiàn)這兩個字,無比陰冷的氣機(jī)就像是冬天胡同口突然出來的刺骨寒風(fēng)一樣,瞬間涌入了他的經(jīng)脈,他體內(nèi)原本穩(wěn)定而連續(xù)的真氣不受他控制的劇烈波動起來。
三枚輕薄的劍片瞬間如失去了翅膀的蜻蜓斜飛墜地,他往前疾掠的身影就像是在水面上打水漂的瓦片一樣,一個起落之下,雙足踉蹌無法站穩(wěn)。
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前方的獰笑聲。
數(shù)名剛剛通過浮橋沖入這片葵田的重騎同時朝著他刺出手中的馬槊。
噗噗噗……
原本可以輕易躲過的馬槊此時卻在他顯得笨拙的躲閃之中,狠狠洞穿了他的身體。
……
十余名觀察使和數(shù)十名各門閥挑選的擁有各種望氣法門或是精通地氣、法陣之術(shù)的修行者,此時在許多近侍的護(hù)衛(wèi)下,不斷的靠近他們感知中那鼓聲的邊界。
王槐依舊靜靜的坐在土臺上,在他的感知里,這些鼓聲形成的大陣已經(jīng)不是無形的潮水,而是將一方天地徹底變成了一個陰冷的水世界。
就像是無數(shù)陰河的水被無數(shù)鬼魂托起,禁錮在這一方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