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流真眉頭微微蹙起。
身為大食國師,同時亦是真正掌握大食命運之人物,他早已經(jīng)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要想在大唐與回鶻這樣的龐然大物的夾縫之中生存,與高麗乃至吐蕃的流亡貴族、大唐的叛軍聯(lián)手,乃是他不得已做出的選擇。
大食這樣的國度,要想被擺脫蠶食的命運,不可能永遠依附在某個大國之下,而必須做到自身之強盛。
需要有更多的沃土,有更多可供養(yǎng)軍隊的糧食,有更多的工坊能夠制造強大的軍械。
站在這樣的角度,眼前的“盧樂天”無論是在現(xiàn)在還是將來,都是巨大的隱患,的確應(yīng)該除去。
然而若非此人和其部下殺來,美玉公子也好,他自己也好,恐怕早已死在泥蓮尊者手中。
要讓他出手來殺數(shù)個呼吸之前的戰(zhàn)友,以他的驕傲,卻難以出手。
這盧樂天救他一次,他便要放盧樂天一次。
對于他而,做人便是如此。
所以即便美玉公子呼喊,他并不出手,兩不相幫。
美玉公子目光熾烈,看著那只仙鶴飛騰,他心中生出無窮信心。
他根基扎得極好,此時既入八品,那便真是一步登天,哪怕這盧樂天擁有再多秘法,又豈是他的對手。
八品與七品在一切感知,乃至真氣調(diào)度的速度上截然不同,尤其他雖然丟失那柄神通物飛仙劍,但他神通演化的這仙鶴順應(yīng)他的整體氣機和之前所修的法門,也是如同那柄神通物小劍一樣,可在一定區(qū)域之內(nèi),隨他心意所動。
此時這只碧玉般的仙鶴看似如流星般直擊顧留白面門,但在他出聲招呼尉遲典等人時,這仙鶴突然一轉(zhuǎn),已經(jīng)繞向顧留白身后。
“我倒是還沒想著要殺你,你卻迫不及待殺我?”顧留白看著這仙鶴襲來,頓時冷笑不已。
他精神神通早入八品,整體氣機的調(diào)度,豈會比這個剛?cè)氚似返男卤白勇?
他看也不看,反手打出一道劍氣。
這戮天劍以他的真氣修為施展,雖然面對泥蓮尊者的無垢金身看上去不算特別強橫,但戮天劍自身蘊含神通法則,又專破神通,此時一劍刺出,那剛剛繞到他身后的碧玉般仙鶴頓時被打個洞穿,頃刻潰散。
“怎么可能!”美玉公子剛剛充斥的無窮信心頓時遭受重創(chuàng),他心中有一萬個美玉公子在喊著不可能。
七品的修士,哪怕反應(yīng)得過來,真氣手段又如何能夠?qū)似沸奘康纳裢ㄊ侄我慌e擊潰?
也就在此時,飛尸上人卻已經(jīng)看著顧留白大叫起來,“諸位,此人身上有一顆極為厲害的佛祖舍利!”
若是換做別人,此時恐怕根本想不明白飛尸上人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是什么意思。
但顧留白只是朝著飛尸上人看了一眼,頓時就明白了這人的機智。
這人是想禍水東引。
他自己搶了泥蓮尊者的禪杖,等會這些東天竺和西天竺的修士晉升八品,群起而攻之的話,他手中這禪杖就保不住。
先引這些人攻擊自己這個外敵,他便有機會帶著禪杖脫身。
“哈哈哈!”
顧留白頓時大笑出聲,“舍利我倒是不一定有,但禪杖倒是有一條?!?
“飛尸上人,你先還我舍利子!”竺法德厲喝出聲。
他此時身上開始綻放神通氣機,也即將晉升八品。
“還你舍利子!我們聯(lián)手誅殺外敵!”飛尸上人倒也決斷,他知道自己此時肯定無法占盡好處,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所以馬上就將頭發(fā)舍利丟給竺法德,對著竺法德等人大叫出聲之后,他又轉(zhuǎn)身看向美玉公子,道,“美玉公子,我們聯(lián)手?!?
此時尉遲典身旁一名將領(lǐng)突然吹響了號角。
號角聲嗚咽,但殺意盎然,天地間似乎有狼群嘶吼,有風(fēng)沙卷動,有刀兵震響。
這號角聲一起,就像是瞬間將顧留白拉回到了關(guān)外。
號角起,大軍起,風(fēng)沙動。
顧留白宛若站回了那邊山坡,形影只單的站在那些墳頭之前。
他知道這號角聲肯定是下令讓軍隊前來圍殺他,但看著美玉公子,看著這些西域的修行者,他卻反而笑了起來。
他的夢里,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他娘和郭北溪他們和西域修行者交手的那一戰(zhàn)。
風(fēng)沙漫天,神通橫飛,他看不真切,漸漸淚水就模糊了眼眶。
他再無任何的辦法親眼當年那一戰(zhàn)到底是何等的景象。
然而現(xiàn)在,他的這一戰(zhàn)來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師伯蕭真微一直等待著的這一戰(zhàn)也來了。
“師伯,我們戰(zhàn)!”
他張狂的笑著,在心中說道。
……
沒有人第一時間朝著他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