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春,議定孫策娶大喬,周瑜娶小喬,結(jié)為連襟。
開春袁術(shù)借匈奴人于夫羅兵馬,攻伐九江,破九江郡,絞死揚州刺史陳溫,意氣風(fēng)發(fā),一時無兩。
然而麒麟知道得很清楚,袁術(shù)很快就要倒臺了。孫策接到袁術(shù)詔令,命其出兵相助,麒麟獻計委婉推辭,與周瑜默契地結(jié)為同一陣線,二人聯(lián)合說動了孫策。
孫策道:“袁術(shù)許諾,一旦九江得手,將任命我為九江太守,多一塊地方不好?”
麒麟哂道:“他不會兌現(xiàn)的,不相信你走著瞧?!?
周瑜哂道:“長遠(yuǎn)目標(biāo)乃是江東,區(qū)區(qū)九江,何必爭在這一時?你的大敵正是袁術(shù),此人不久后便將天怒人怨,觸忤天下,兵馬分散后正值各個擊破,犯不著此時將手下兵士帶去送死,與陳溫硬拼?!?
孫策將信將疑,十日后傳來消息,孫策堂兄孫賁隨袁術(shù)出兵,九江一得手,袁術(shù)便背信棄義,將其趕回丹陽。
孫賁灰頭土臉,軍隊折損近半,孫策則招兵買馬,一家坐大,如日中天。
是年三月,孫策、周瑜各自完婚。
冰雪初融,麒麟坐在廊前,脖間圍著孫策的紅披風(fēng),周瑜手持一把剪刀,對著院墻上掛的圖樣,幫麒麟剪頭發(fā)。
孫策在一旁指指點點:“男兒不蓄笄,剪得跟小和尚似的,又不剃光,像什么樣子?”
麒麟道:“我喜歡,管我的,?。?
周瑜嘴角帶笑,道:“他喜歡,你莫??!
孫策攏著袖子,看了片刻,又問:“你究竟是何處來的?九原人沒有這般習(xí)俗?!?
麒麟笑道:“九原人沒有,我有,千金難買我高興?!?
周瑜莞爾。
孫策得閑一日,回了后院便與周瑜麒麟聊天,活像忙完手頭活計回家的猴頭,尋妻妾打趣,又道:“晚上就得成婚了,公瑾給哥也修修?!?
周瑜眉頭微蹙,“嗯”了一聲,當(dāng)日下午,周瑜先是給麒麟剪了頭發(fā)、又取來小刀,沾了水,讓孫策坐定,為其刮臉。
一院春來花開,煦日暖照,孫策瞇著眼,任由周瑜指間刀鋒在俊臉畔摩挲,舒服得直哼哼。
“好了?!敝荑みz憾地說:“到我了,還是傳個師傅來修罷,免得你倆亂來。”
“嗨——!用什么師傅!我來!”
“我來我來!”
麒麟與孫策把周瑜按得坐下,開始搶刀子,周瑜怒道:“當(dāng)心割破了手!”
孫策搶贏了,嘿嘿地狡猾笑,拽著刀子比劃來比劃去,手指又不安分,在周瑜臉上捏個沒完。
麒麟到一旁與孫權(quán)捉對下棋,周瑜斷斷續(xù)續(xù)道:“此次袁術(shù)攻伐九江而無信,來日稱帝必……呼應(yīng)寥寥?!?
孫策拇指,食指捏著周瑜的臉,道:“今晚我們就成親了,少談點天下大事成不?”
周瑜被捏得嘴巴變型,艱難地別過頭,怨恨地朝麒麟使了個眼色。
麒麟與孫權(quán)一齊大笑,麒麟接過周瑜的話,道:“是各自成親,可不是‘你們’成親。”
孫策笑吟吟道:“一樣。”
麒麟道:“我倆商量過,袁術(shù)下一步再去打誰,就到你上陣了?!?
孫策捏得周瑜流口水,隨手以袖子給他揩了,漫不經(jīng)心道:“為何?”
麒麟在棋盤上應(yīng)了子,孫權(quán)苦思冥想,抓耳撓腮,麒麟隨口道:“既然第一次失信于人,第二次舉兵,愿意追隨他的人想必就不太多。這時候你自告奮勇,前去領(lǐng)兵當(dāng)先行軍,正好趁機……”
孫策沉思,陽光灑下來,手上銳刀恰好停在周瑜脖頸大動脈側(cè)。
孫權(quán)和麒麟一起脫線地朝孫策喊道:“殺!殺!”
孫策:“……”
周瑜:“……”
當(dāng)夜大小喬過門,孫母親自前來,與周瑜母舅周景各踞一堂,侯兒媳奉茶,兒子合函,大小喬又揭簾見過小叔。
酒席方停,滿府紅燭高燒,映得孫、周二人臉色紅潤。周瑜眉心深鎖,不似新郎官模樣,陪著孫策敬酒。
大喬妝華面貴,秀美不可方物;小喬則矜持淡雅,美若芝蘭,倆女親手捧了茶,交予孫權(quán)。
十歲的孫權(quán)被按在位置上,看著兩名江東美女,頗有點尷尬,不知所措間小喬已掩嘴笑了起來。
孫權(quán)渾身不自在,依次接過兩盞茶各喝一口,忙不迭地竄下來,一溜煙逃了。
大喬似笑非笑,正色道:“三叔請坐?!?
麒麟道:“啥?”
小喬拉著麒麟,讓他在孫權(quán)方才那位上坐了,麒麟云里霧里,下人已換過熱茶。
麒麟明白了,心里忽說不出的感動。
“當(dāng)初在呂布麾下,貂蟬的那門親事還是我主持的?!摈梓胄Φ?,接過大喬端來的茶水喝了:“可沒見貂蟬給我奉茶?!?
小喬接口,柔聲道:“周郎與姐夫特地吩咐了,先生雖身在江東為客,卻一心為著姐夫謀劃,老太太陷在吳郡,多虧了三叔從旁出力,大家情同手足,雖說不必拘這俗禮,終究……”
麒麟笑道:“嫂子們?nèi)绱舜蠖Y,如何敢當(dāng)?他日這樁姻緣,定將成為千古佳話?!?
麒麟喝過茶,朝大小喬一躬,心內(nèi)感慨,踱出外廳。
是時酒宴已畢,來客紛紛散了,孫策客居他鄉(xiāng),一切從簡,吳氏也已回府。下人們收拾廳堂,大小喬已各回房中,等候新郎。
麒麟立于庭下,嘆了口氣,遙望天際皓月,似乎又回到了昔時呂布貂蟬成親的那一晚。
他取出陶塤,悠悠吹奏,只惜這次再無人在身邊以羌笛應(yīng)和。
孫權(quán)房內(nèi)亦傳來塤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和著那旋律。
“孫權(quán),該睡覺了。”麒麟道。
孫權(quán)應(yīng)了一聲,房內(nèi)熄了燈。
大喬住東廂,小喬住西廂,兩側(cè)廊下,房中燈火還亮著。
還沒圓房?那倆家伙去了哪?麒麟忽想起自共牢后就未見過孫周二人,眼看已近二更,新娘子房里還亮著燈。
小喬推開窗,略帶局促道:“麒麟?!?
“知道了,我去看看?!摈梓霃阶宰叱龌▓@去尋。
只見周瑜抱著酒甕,喝得爛醉,俯在涼亭石桌上。
孫策則打著赤膊,喃喃道:“再來,喝!”
“孫郎……”周瑜眼里孫策已變了四個。
“哎哎——賢弟——”孫策搖搖晃晃,伸手去摸周瑜的臉。
周瑜一把揮開,孫策倒了,咕咚咕咚滾下涼亭去。
“你倆,該回去歇下了吧?!摈梓胄Φ溃骸吧┳觽冏屛页鰜碚伊??!?
“你……麒麟……”周瑜朝麒麟一指,瞪著眼道:“來喝……一起喝?!?
麒麟靜了片刻,道:“人生在世,總有很多事不能遂了人的意,來日方長,何必計較這一時?”
周瑜長嘆一聲,抱著酒甕,跌跌撞撞地走了。
周瑜喝得迷糊了,辨清方位,正要去小喬房。
麒麟也有點迷糊,左右手一比劃,似在想哪邊是東哪邊是西,遂覺得不太對,喊道:“朝哪走?!”
周瑜:“?”
周瑜左看右看,醉得暈頭轉(zhuǎn)向,點頭道:“哦?!崩^而轉(zhuǎn)了個身,朝大喬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