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火箭落于曹軍桅桿,瞬間火舌席卷了全船,爆炸驚天動地!
血紅色的火龍躍出江面,在短短數(shù)息中絞住了所有的戰(zhàn)船,兩側(cè)還來不及退開,響雷般的爆炸便于江面響起。
裝滿石油的木桶遇熱爆開,戰(zhàn)船擠在一處,動彈不得。
猶如破木堆起的黑色小山,火焰沖天而起,映紅了整片長江,無數(shù)曹兵在火里翻滾,躍下水去,然而江面上一燃千里,到處都是粘稠的石油,黑色的人潛入水底,得以幸免片刻,一露出水再度被燒得鬼哭狼嚎。
聲音凄愴無比,成千上萬人被燒死的吶喊,臨死前的凄厲尖叫,聞之令人膽寒。
錚錚錚三聲琴響,東吳軍緩緩后退,于江面上劃遠(yuǎn),駐船旁觀。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歡呼。
強(qiáng)熱逼至一里外,連環(huán)爆炸聲不絕,掩去了東吳士卒們的交談,熱力上沖,帶起江風(fēng),卷成一道火焰風(fēng)暴,蒸騰而上,挾著近十萬人臨死的哀嚎,直沖九霄。
天地間到處都是紅色,戰(zhàn)火卷著飛灰飄散。
甘寧濕淋淋地爬上船,脫下外套擰干,發(fā)現(xiàn)所有將領(lǐng)都注視著江面,愕然問:“你們在做啥子。”
麒麟道:“看風(fēng)景,來一起看吧,這種場面,一生估計(jì)也就只有一次了。”
“是千萬年里的唯一一次?!眳尾寄坏?。
火攜風(fēng)勢,逾燒逾烈,曹營仍源源不絕地派出船來接應(yīng),奈何石油浮于水面,一淌便燃,來幾艘便陷幾艘。
遠(yuǎn)處傳來曹仁痛苦的咆哮。
“郭嘉該撤退才對,還增援做什么?找死嗎?”麒麟道。
呂布說:“曹操還在火里。”
麒麟明白了。
中軍帥船撥轉(zhuǎn),掉頭,驀然間火焰船陣中沖出一輛巨艦,帶著熊熊火光,沖向帥帳。
呂布喝道:“攔住它!”
兩軍一齊朝中聚攏,然而那船突如其來,沖得太快,自殺性般堪堪撞進(jìn)了聯(lián)軍船陣內(nèi)!
夏侯淵渾身浴火,燒得如焦炭一般,吼道:“今日與你們同死——!”
夏侯淵躍上帥船,諸葛亮于不遠(yuǎn)處喝道:“退——!以免著火!”
麒麟道:“那是誰的船……糟了!那是周瑜的船!去救人!”
呂布阻住麒麟,道:“等等?!?
周瑜帥船被帶火戰(zhàn)艦猛地一撞,整船傾斜,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從涼州軍艦上躍起,沿著跳板幾個縱躍,沖向帥船!
帆著火,熊熊燃燒,鋪落。
周瑜拔劍砍開蒙在甲板上的大帆,四處尋找出口,同歸于盡的夏侯淵坐船滿是石油,一撞之下兩船側(cè)翻,同時燃燒起來。
到處都是嗆人的黑煙與濃霧,士兵們驚慌大喊,取水救火。
周瑜憤然喝道:“跳船逃生!不能救了!”
士兵們接二連三落水,周瑜一陣猛咳,連夜激戰(zhàn),已疲勞至極,風(fēng)卷著黑煙撲來,登時令他頭暈?zāi)垦?,體力不支。
周瑜跌跌撞撞,撲到舷側(cè),望著江水,卻不跳下去。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周瑜喃喃道。
周瑜放棄逃生,松開船舷,緩緩側(cè)躺在甲板上,江風(fēng)卷著未曾燒盡的飛灰蕩來,如黑色的蝴蝶,落在甲板上。
“伯符……”周瑜閉上雙眼。
“曖?!睂O策落定,走上前來。
孫策上前抱起周瑜,將周瑜的一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周瑜疲憊地說:“帶我走,伯符,我的事完了?!?
孫策道:“我?guī)阕撸?。?
孫策一手環(huán)著周瑜的腰,一手握著他的手腕,側(cè)過頭,鼻梁與他抵在一處,親昵地彼此摩挲,低聲道:“你的琴,還是和從前一般好聽。”
周瑜雙目茫然,似乎在判斷自己是否已經(jīng)死了,怔了許久,開口道:“帶我下去,我每天彈琴給你聽……”
一句話未完,孫策溫暖,柔軟的唇觸了上來,周瑜雙唇冰冷,滿臉淚痕,更似個死人。
“走?!睂O策低聲說。
周瑜喃喃道:“伯符……我辦到了,我擊退曹賊,孫權(quán)替了你位……”
孫策道:“你辦到了……”
周瑜再次閉上眼,疲憊道:“累了?!?
孫策小聲道:“這便走罷?!?
孫策抱著周瑜,二人依偎在一處,站于船舷上,緩緩側(cè)倒出去。
臨別時,孫策抬頭眺望,食中二指并于眉前,朝著遠(yuǎn)處船頭的呂布一揮。
呂布頷首,也以同樣手勢一揮,繼而于弓弦上架起一物。
寶光流轉(zhuǎn),帶著風(fēng)聲飛來,孫策探手穩(wěn)穩(wěn)拈住——昔年贈予麒麟的夜明珠其中一顆,上刻“伯”字。
孫策落入江中,嘩一聲水響,周瑜疾喘,一個激靈,神智清醒。
“伯符?!”周瑜失聲道。
孫策攬著周瑜,劃水游出數(shù)十步,攀上小船,將周瑜推了上去,摔在船中。
周瑜嗆了水,不住猛咳,全身濕透,孫策翻身上船,按著周瑜,再次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一葉扁舟波萬頃,小船馳向下游,在滿江血水,浮沉兵尸中遠(yuǎn)去,朝陽躍出地平線。
孫策跪在船中,一手緊緊抱著周瑜,似乎半刻也不想與他分開,他仰頭眺望岸邊,揮了揮手。
“再見了!銅先生!”孫策喊道。
銅先生雙肩一振,穿上道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永別了!孫伯符!”子辛笑著喊道。
孫策朝數(shù)人抱拳,一躬身,自此退場。
江水東去,孫策坐了下來,繼而側(cè)躺于船中,與周瑜抱在一處。
“去何方?!敝荑さ?。
“去活?!睂O策抬手,撩起周瑜鬢發(fā)。
周瑜猛地抬手照孫策一拳,將他狠狠揍翻在船上。
“哎呀——哎呀——聽我說……周郎!”
周瑜怒吼道:“我殺了你——!”
銅先生拂袖,手中現(xiàn)出一座玲瓏塔。
塔身綻放藍(lán)光,于半空懸浮,江面上,浮尸中飛起十余萬光點(diǎn),旋轉(zhuǎn)著朝那法器飛去,投入塔中。
“那是什么?”呂布道。
麒麟疲憊答道:“太師父的昊天塔,要重設(shè)六道輪回,這些人是第一批投胎,轉(zhuǎn)世的英魂?!?
后陣鳴金,收兵,曹軍撤回北岸烏林,周瑜失蹤,無人再下令追擊。
一場大戰(zhàn),殺敵近十萬,不知為何聯(lián)軍竟是沒有絲毫大勝后的欣喜,仿佛在哀悼死去的將士。
魯肅焦急派人搜尋周瑜下落,出戰(zhàn)船只紛紛靠岸,陳宮檢視損毀度,麒麟累得半死,仍強(qiáng)打精神與諸葛亮碰頭。
“周都督不知下落?!敝T葛亮似乎早有預(yù)料,問:“請教麒麟先生,現(xiàn)該如何?”
“報——!”信報涉水上船,大聲道:“郭嘉得生,攜曹操沿烏林一路西逃!”
諸葛亮與麒麟同時道:“馬上派兵,華容道阻截。”
話出口,諸葛亮狡黠一笑,麒麟?yún)s登時蹙眉,想起一件事——派誰去堵曹操?
“你忘記用羽扇遮臉了?!摈梓肜淅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