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忙
沈青云淡淡地對方東來問道。
方東來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前攤著一份《省廳中層干部調(diào)整名單》,嘆了一口氣。
“書記?!?
他對沈青云苦笑著說道:“我們省廳的中層干部調(diào)整名單,已經(jīng)被文部長那邊打回來三次了,理由都是人選考察不夠充分。”
窗外的夜色濃稠,樓下的哨兵換崗時的腳步聲隱約傳來,讓他心里的煩躁又多了幾分。
“怎么回事?”
沈青云聞眉頭皺了皺,這個事情他還真的不清楚。
方東來苦笑一聲,靠在椅背上,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郁悶:“省廳刑偵總隊政委的位置空了快一個月了,我們推薦了三個候選人,文部長都以考察不充分打回來,昨天甚至還暗示我,要從巖臺市公安局調(diào)人過來。您也知道,巖臺是文部長的老根據(jù)地,他這明擺著是想安插自己人?!?
沈青云是提拔他的人,除了林達康之外,就是他最大的伯樂,方東來說話自然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沈青云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幾分了然:“文部長的心思我清楚,他是想借著干部調(diào)整,在省廳摻沙子,削弱你的話語權(quán)。不過你也別太急,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別讓他抓住把柄?!?
這是事實,文春林的目的其實很明確,這位組織部長一直都想要掌握省里的某些部門話語權(quán)。
原本他的計劃其實已經(jīng)快成功了,只是沒想到被沈青云攪局了而已。
“我知道,就是心里堵得慌?!?
方東來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道:“現(xiàn)在省廳剛穩(wěn)住局面,智慧警務(wù)的試點還在推進,謝東山在京州也剛打開工作,要是文部長在這個時候搞小動作,很容易打亂咱們的節(jié)奏?!?
“所以我找你,是想跟你當面聊聊?!?
沈青云的語氣頓了頓,直接說道:“明天早上你到省委來一趟,我在辦公室等你,順便也跟你說點別的事。”
方東來心里一動,沈青云特意讓他去省委,肯定不只是為了聽他抱怨文春林。
但他沒多問,連忙應(yīng)道:“好的沈書記,我明天一早就過去,您看九點方便嗎?”
“九點沒問題?!?
沈青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對了,不用跟其他人說,你自己過來就行。”
“好的?!?
方東來沒有再說什么,便掛斷了電話。
拿著手機,他心里泛起幾分疑惑。
沈青云特意強調(diào)讓自己一個人過去,還說是因為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難道是文春林又有新動作?
還是光明紡織廠的案子有了進展?
他想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只能把那份干部調(diào)整名單推到一邊,起身收拾東西,不管是什么事,明天見了沈青云,自然就知道了。
………………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方東來的車準時停在省委大樓門口。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藏青色警服,肩章上的橄欖枝在晨光里泛著金屬光澤,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里面裝著省廳最近的工作簡報。
他想著就算沈青云是說別的事,順便匯報一下省廳的工作,也不算白來。
走進十層的走廊,晨光透過窗戶,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沈青云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磔p微的翻文件聲。
方東來輕輕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砩蚯嘣频穆曇簦骸斑M來?!?
推開門,方東來第一眼就看到沈青云坐在辦公桌后,面前攤著幾份文件,指尖夾著一支鋼筆,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辦公室里的空氣很安靜,只有窗外的玉蘭花枝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偶爾有幾片花瓣飄落在窗臺上。
“沈書記,我來了?!?
方東來走上前,把公文包放在沙發(fā)邊的茶幾上。
他習(xí)慣性地掃了一眼辦公室,沒看到江陽的身影。
往常這個時候,江陽總會在旁邊的秘書室整理文件,今天卻不見人。
“坐吧。”
沈青云抬起頭,指了指對面的沙發(fā),起身給方東來倒了一杯熱茶:“江陽去清化市了,有點事需要他處理,估計得下周才能回來。”
方東來在沙發(fā)上坐下,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zé)岬谋?,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江陽去清化市?
清化市最近沒什么大案,也沒聽說政法委有專項任務(wù),江陽去那里做什么?
但他沒好意思追問,只是笑著說:“江秘書也夠辛苦的,跟著您,就沒閑下來的時候?!?
沈青云沒接話,而是轉(zhuǎn)身走到辦公桌后,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封面沒有任何標題,只用回形針別著。
他拿著材料,走到方東來面前,遞了過去,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凝重:“你先看看這個?!?
方東來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放下茶杯,雙手接過材料。
他翻開第一頁,“舉報信”三個黑體字映入眼簾,下面的落款是“清化市市民林曉雨”,舉報對象那一欄,赫然寫著“方杰”。
他的手指瞬間僵住,呼吸也跟著停滯了。
方杰?
他怎么會被舉報?
他記得上個月還跟哥哥通電話,哥哥說方杰在清化市上班,怎么突然就成了舉報對象?
他強壓著心里的震驚,快速往下翻。
舉報信里詳細寫著,林曉雨在清化市夜色酒吧被方杰尾隨,隨后被方杰跟隨回住處強奸,報案后,清化市公安局卻以證據(jù)不足為由,將方杰無罪釋放。
材料里還附著林曉雨的報案記錄、醫(yī)院的傷情鑒定報告,以及幾張現(xiàn)場照片。
一頁頁翻過去,方東來的臉色從最初的疑惑,變成了震驚,再到后來的蒼白。
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攥得發(fā)白,材料的邊角被捏得發(fā)皺,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那個看著老實巴交的侄子,會做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