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幾片花瓣飄落在景春熙的云鬢上,像是簪了支活色生香的花鈿。
胥子澤內(nèi)心感嘆,好美!
兩人在花廳前站了一會,只想等后面的人。
原本領(lǐng)著二十個護(hù)衛(wèi)走在前頭,看似要往別處去,不跟他們同住一宅的綠影,此刻額上沁著細(xì)汗從后院跑來。
他抱拳行禮時,“主子們怎的也這么快?”他抹了把汗,指了指連接后院的對面宅子,“那邊也剛進(jìn)屋?!?
方才帶路時他特意催馬疾行,就是為了安頓好護(hù)衛(wèi)趕過來見主子。
此刻見二位主子駐足賞花,連忙詢問:“主子們是否要先凈面?老爺?shù)男攀购蛑亍!边@聲\"老爺\"咬得又輕又快,即使再笨,景春熙也聽得出說的是燕王。
“先去前院?!瘪阕訚煽戳搜壅跀?shù)紫藤花串的景春熙,突然伸手替她撥去頭上的花瓣。
然后對綠影說,“讓人上茶點?!彼麍蟪龅拿咳鐢?shù)家珍:“知味觀的蟹殼黃,橘紅糕,荷花酥都上一碟,茶上龍井?!?
景春熙踮腳去夠頭頂?shù)淖咸?,聞差點踢到了墻角。
她真的毫不懷疑胥子澤來過——否則怎會連\"知味觀\"的荷花酥要配龍井都知道?更神奇的是,難道他以為,綠影竟真能即刻備齊這些?
“早備下了?!彼坪醪碌贸鲂〗阈睦锵氲氖鞘裁此频?。綠影笑著露出虎牙,“就是主子說的'知味觀',屬下寅時就去排了隊?!?
他退下后,兩人進(jìn)屋。
胥子澤撩袍坐在花梨木圈椅上,然后拍了拍身側(cè)的繡墩。景春熙挨著他坐下時,他輕啟薄唇,“皇祖母生前最愛說江南?!?
他望著外面天井上方的四方藍(lán)天,回憶著說,“她說龍井茶要用虎跑泉沏才最純,說做青團(tuán)用的艾草汁,得用少女的手來揉?!?
廊下的畫眉突然開始啼囀,胥子澤的聲音混在鳥鳴里:\"皇祖父為她尋來的江南廚子,會在荷花酥里藏一粒蓮子,說是吃起來更有味道。\"
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已椅背上凸起的蓮紋,\"可我覺得...\"話音戛然而止,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景春熙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她看見胥子澤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里,藏著極淺的水光。
“若不是...”胥子澤,“若他們生在尋常百姓家...”他轉(zhuǎn)頭看向景春熙,目光灼灼似有千萬語,卻在觸及她尚帶嬰兒肥的臉頰時,倏地熄滅了所有情緒。
只余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消散在穿堂而過的春風(fēng)里。
“孝康哥哥想皇祖母了?”景春熙從荷包里掏出塊松子糖塞進(jìn)他手心,前世記憶如潮水漫上心頭。前世今生一想,她忽然有點感同身受,明白這時候他的心境。
胥子澤跟她說過,皇太后會給他梳頭,教他挽髻,她甚至可以想象靈堂前少年挺得筆直卻單薄的背影。
“皇太后定盼著你歡喜?!彼曇糨p得像柳絮,卻讓胥子澤緊繃的肩膀松了松,手上的糖在他手上緊了又松。
院外突然傳來孩童的嬉鬧聲,景春熙眼睛一亮:“禪城的弟弟妹妹...”她故意提高聲調(diào)轉(zhuǎn)換話題,“雪澄上次說要教我學(xué)劍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