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沈茴怔怔問出來。緊接著,又驚于自己真的問出口了。
她臉上一紅,立刻緊緊抿著口,恨不得忘掉自己說了什么。
裴徊光一手搭在沈茴身后的椅背上,俯下身來,去細(xì)細(xì)地吻啄她。
沈茴愣愣的,回應(yīng)也變得有些遲鈍。她滿腦子都在想著蔻汁和茴汁。
裴徊光離開她時,她還是一副紅著臉呆呆的模樣。
裴徊光低低地笑了兩聲,望著沈茴的眼睛,低聲道:“看來娘娘很期待?”
沈茴望著裴徊光,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樣子有點(diǎn)呆傻。不過轉(zhuǎn)瞬間,她反應(yīng)過來,立刻搖頭。使勁兒搖頭。
裴徊光見了她含羞呆怔的模樣,覺得好看極了,湊過去再親親她的眼睛。
“走了。”裴徊光摸摸她的頭,收起臉上的表情轉(zhuǎn)身往外走。待走出去,臉上的所有溫情蜜意都散去,又是面無表情的裴徊光。
沈茴還坐在椅子,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再摸摸被他親吻過的眼睛。她側(cè)轉(zhuǎn)過身,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目光落在茶盞上的雙鵲花紋,有些走神。
若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世間只她與他兩個人,該有多好呀。
那么,她會準(zhǔn)許自己更喜歡他,拼命喜歡他,用盡全力地去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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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俞湛過來為沈茴診脈。
因沈茴身上的舊疾復(fù)發(fā),俞湛已不是每隔一日晨時來給她請脈,來得更頻繁一些。
俞湛照常給沈茴診了脈,他收了手,說:“比之前好了許多?!?
沈茴彎著眼睛笑,開心地說:“好好養(yǎng)了兩個多月,哪里不敢去,膳食一直仔細(xì),藥一碗不缺。總算有些成效了。”
俞湛望著沈茴,心里感慨她的樂觀。他知她從小便是如此,每好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歡喜得不行。瞧著沈茴的笑臉,俞湛也跟著眉眼間帶出幾分笑意。
他沒有如往常那樣立刻離開,而是側(cè)首看了一眼屋內(nèi)其他的宮人。
沈茴了然,尋了個借口,將其他人都支了出去。
俞湛猶豫了一番,從藥匣的暗格里取出一個通體雪白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道:“娘娘要的毒?!?
合歡鳩毒。
沈茴望著桌上的毒,神色微怔,她很快回過神來,笑著道謝:“麻煩俞太醫(yī)了?!?
“娘娘客氣了?!庇嵴刻а弁蛏蜍?,有心勸些什么,可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俞湛告退之后,沈茴望著桌上的雪白小瓷瓶發(fā)呆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將它拿起來,起身回到寢屋。她繞過屏風(fēng),朝后面的琉璃籠走去。
她喜歡軟枕,可宮中的主子們也都備著玉枕。
玉枕,也是一種箱枕,可在其中放私密之物。
沈茴走進(jìn)光影斑駁的琉璃籠,在柔軟的雪毯中慢吞吞坐下。她呆坐了一會兒,才打開箱枕,將合歡鳩毒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去,和里面的東西放在一起。
在這箱枕中,原本還要兩件玉雕。
一個角先生,一個玉手。
都是裴徊光雕給她的。
沈茴望著里面的三件東西好一會兒,才將箱枕關(guān)上,鎖好。
她希望自己永遠(yuǎn)不會用這毒。
沈茴慢吞吞地躺下來,枕著箱枕,身子逐漸蜷縮著,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
等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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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湛離開浩穹樓,背著藥匣回到太醫(yī)館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回家。
這里是行宮,這里的太醫(yī)院遠(yuǎn)不如京中的太醫(yī)院寬敞,幸好跟著皇帝過來的太醫(yī)也并非全部的太醫(yī),倒也不算逼仄。
“聽說陛下最近一直在朝堂上提議搬回京都。過于折騰了。”
“要我說,朝臣一直不準(zhǔn)陛下二次選秀,陛下才想著回京。免得勞民傷財,就讓他再選秀一次又如何。”
“這話……一看就是家里沒閨女!”
“得,是我胡亂語?!崩咸t(yī)再嘆一口氣,“陛下那病發(fā)現(xiàn)時很早,明明可以根除痊愈,誰知陛下……唉……”
俞湛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聽兩位老太醫(yī)閑聊。歷朝歷代,都避諱議君。如今宮中的太醫(yī)們竟然也敢這樣議論帝王了。
俞湛垂著眼,將東西收拾好,背著藥匣往外走,迎面遇見錢太醫(yī)。
錢太醫(yī)和他同期進(jìn)太醫(yī)院,比起俞湛的“偷懶”,錢太醫(yī)就要勤勞許多,許多不是自己的差,也要搶著去值。
宮中的每位太醫(yī),大多固定會給幾位宮中的貴人請平安脈。錢太醫(yī)這是剛從麗妃那里回來。
俞湛頷首,與其擦身而過。
俞湛緩步離開玱卿行宮,回到家中和外公一起開的小醫(yī)館,放下藥匣,為病人忙碌著。祖孫兩個一直忙到很晚,才忙完。也沒什么力氣和心情吃東西,相對而坐,吃著病人送過來的青菜包子。包子是中午送過來了,早就涼了。幸好如今天熱,吃著并不覺得涼。
趙大夫詢問:“你表哥托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俞湛搖搖頭,淡淡道:“不想?yún)⑴c?!?
趙大夫欲又止,繼續(xù)吃著青菜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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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失約了。
他猶豫了一番,夜里還是沒有去浩穹樓。他將頸上的黑玉戒摘下來,再將腕上的紅繩摘下來,一起放在枕側(cè),然后脫下身上的一身緋衣,換上被沈茴穿過的雪衣。
拿了劍,去殺人。
原本要慢慢品殺的人,現(xiàn)在他想盡快解決。
鮮血染透雪衣時,他抬起頭,望一望高懸的月亮。
名單上還活著的人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