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不配。
怎么就,偏偏遇到了她。
她的美好,像一個(gè)隔了二十余年的美夢(mèng)。
二十余年,他用裴徊光的身份,再次被這樣炙熱地愛著。惶恐,又不敢置信。
假的吧。
一定是假的。
小姑娘太傻了,早晚有一日會(huì)醒悟的。
可是,她不僅勇敢地撞進(jìn)來,大聲告訴他她是如何愛著他。
他,也將她放在了心里。
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gè)人,踩著白骨操縱生死。
她來招惹他,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自卑,從此被她困住,陷在地獄的泥里。
可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gè)人啊。
她來招惹他,他怎么可能放她走。他用他的方式,一步步逼迫她,她既然招惹了他,他就不準(zhǔn)她逃離。
他要她,瘋狂地愛著他。
禁錮著沈茴的手臂力道在逐漸加重,裴徊光挺直的脊背彎下腰,將臉貼在她的后頸。他想如她的愿一次,他想說出她想聽的話。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不行嗎?全當(dāng)哄哄她。她好傷心,她在哭啊……
那顆被邪功影響著不能大喜大悲的心臟,劇烈地跳動(dòng)著,幾乎要不受他的掌控。
說他會(huì)為她改變?
可是他能為她改變什么呢?
做不到的事情,他從來不會(huì)輕易許諾。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他不敢許諾。
她說她冷。他唯有用力地?fù)碇?,給予她絲絲縷縷的溫度??墒撬砩嫌肋h(yuǎn)那樣寒涼,他這樣陷在地獄的泥里的人,身上哪里有溫度??峙逻B帶給她溫暖都做不到。
裴徊光沉默下來。
沈茴感受著裴徊光的手臂帶來的疼痛禁錮,小聲地哭著,眼淚不需要再忍著,眼淚一顆接一顆落下來。她只想在心上人的懷里,盡情地哭個(gè)痛快。
好半晌,沈茴才知道后頸的濕涼是裴徊光的淚。
想要逃離的心,被一只長(zhǎng)滿倒刺的手攥住,血肉模糊的痛讓她連喘息都在戰(zhàn)栗。
她的良人必是斯文清儒的模樣,還要有一顆善良又正直的心。
他是完全相反的德性。
可這一刻,后頸的灼痛告訴沈茴,這瘋子長(zhǎng)在她心上了,挖之不去。
沈茴掛滿眼淚的臉上,忽然就有了笑容。
她慢慢抬起手,覆上裴徊光的手背。纖細(xì)的手指穿進(jìn)他的指縫,與他糾纏在一起。她笑著說:“好啦。我知道啦。”
不想說,我不逼你說。
“愛,不是逼迫。”
沈茴被淚水洗過的臉,帶著笑。
她很開心。
她也賭贏了呀。
她纖細(xì)的手指頭反復(fù)磨蹭著裴徊光的長(zhǎng)指,溫聲說:“我一路跑過來見你,衣服沒換,鞋子也沒換,足心被石子兒硌得好疼的。偏你還想勒死我。”
裴徊光緊箍著沈茴的手臂逐漸松開。
沈茴垂著眼睛,等了一會(huì)兒,才轉(zhuǎn)過身,笑著去望裴徊光。
果然,他已將所有的情緒收了起來,又是那個(gè)淡漠平靜的司禮監(jiān)掌印裴徊光。好像落在她頸上的淚,從來沒有存在過。
只是裴徊光望著沈茴的目光里,永久性地?fù)搅四ú蝗サ臏厝?。他抬起手,蜷起的指背反?fù)去蹭沈茴的眼淚。
他再開口,在漫不經(jīng)心里摻著溫柔:“哭哭哭,娘娘就知道哭?!?
沈茴便揚(yáng)起唇角來笑。起先只是揚(yáng)起嘴角望著裴徊光傻笑,后來她低低地笑出聲來。她一邊笑著,一邊去搖裴徊光的手,帶著笑的聲音問他:“你叫我什么?”
笑是會(huì)傳染的。
裴徊光漆色的眸底也慢慢染上了笑。他一邊去擦沈茴的眼淚,一邊用一本正經(jīng)地語氣重新喚她:“心肝寶貝,咱家的小祖宗?!?
寶寶。
沈茴伸出手來,分別用食指點(diǎn)著裴徊光的唇角,向兩側(cè)劃去,硬是給裴徊光扯出一個(gè)滑稽的笑臉來。
裴徊光醉在沈茴盈著水霧的笑眸。
下一刻,沈茴的眉頭忽然揪起來。她放下手,轉(zhuǎn)而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蹲下來。
裴徊光瞥向蹲在面前的沈茴,說:“娘娘的舊疾是心絞痛。捂錯(cuò)地方了?!?
沈茴沒理他,用力捂著自己的肚子,揪起的五官看起來痛苦極了。δ.Ъiqiku.nēt
裴徊光皺了皺眉,剛要伸手去探沈茴的脈。沈茴抬起濕漉漉的小臉,委屈地望著他,撒嬌一樣的語氣:“再給我縫一個(gè)月事帶?!?
裴徊光微怔,緊接著低低地笑起來。
“娘娘可真是咱家的小祖宗?!迸峄补鈴澭?,將沈茴打橫抱起來。
沈茴勾著他的脖子,用柔軟的臉蛋蹭蹭他的頸側(cè)。
裴徊光抱著他重新找到的浩穹月,緩步往前走。
“娘娘,咱家怎么記得一些女子不想與夫君同房時(shí),常撒謊月事當(dāng)借口?!?
“胡說,我的掌印那樣好,才不需要拿借口來拒絕?!?
“這樣?!迸峄补恻c(diǎn)點(diǎn)頭,抱著沈茴緩步上樓。走進(jìn)寢屋,他將沈茴放在榻上,親自檢查了一下。
果然啊,撒謊精。.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