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重錘輕敲,戰(zhàn)帝的肩頭猛地一震,攥著金戈的手松了半分。
璇璣話鋒微轉,聲音沉得像浸了千年玄冰:“我知道,你至今怨我當年率仙主撤離仙界,覺得我這第一仙主臨陣脫逃,配不上這位次?!?
星階上的乳白仙霧都似被這份沉重壓得凝實幾分,“可當年若硬拼,仙庭本源會被歸墟濁流啃噬殆盡,后輩火種也會全軍覆沒,那不是退守,是留一線生機。你的怨氣,我懂,也接得住?!?
戰(zhàn)帝猛地別開臉,下頜線繃得能刻碎青石,掌心的金戈虛影漸漸斂去鋒芒,卻依舊不肯吭聲。
璇璣并未逼他,話頭穩(wěn)穩(wěn)拉回正題:“但眼下,歸墟才是最大的仇敵。詞宋不只是天道之眼的主人,更是眾圣嫡傳,這份淵源,只有詞宋能接續(xù)。如今諸子百家殿與我們有嫌隙,想與他們聯(lián)手共抗歸墟,非他不可。”
他抬手點向天衍鏡,鏡中詞宋青衫上的儒門經文驟然亮起,與星軌交輝成金色光網:“他是解癡愚的鑰匙,是聯(lián)百家的橋,這趟俗世之行,我必須親自去。”
戰(zhàn)帝沉默了足足三息,突然攥緊金戈猛地轉身,戈尖劃過一道凌厲弧光指向天衍鏡中翻涌的歸墟黑霧,聲音冷硬如斬鐵,卻比先前少了三分戾氣:“我與你通去。若那小子敢推三阻四,我先拆了他的儒門書院,再把他綁去仙界!”話里依舊帶刺,卻已是服軟的明證。
璇璣仙帝朗聲一笑,星芒在他掌心凝成傳信玉符:“有戰(zhàn)帝通行,再好不過?!?
。。。
仙界,“歸墟”二字從來都是懸在諸天修士頭頂的催命利劍。
外界盡知歸墟之淵黑霧如墨,濁流能啃噬仙骨、消融仙帝道基,卻無人窺得,歸墟核心竟是片生機爆棚的桃源秘境。
這里沒有半分死寂,漫山“凝魂花”開得如火如荼,粉白花瓣上綴著的晨露滾落成珠,折射出七彩霞光。
“通天藤”如翡翠緞帶纏記參天古木,藤葉間垂落的“靈犀果”泛著暖玉般的光暈,引得彩羽“光雀”在枝椏間蹦跳啄食,鳴聲清越如仙音繞林。
通l雪白的“云鹿”踏草而行,四蹄落處漾開細碎的靈氣漣漪,連草葉都被滋養(yǎng)得愈發(fā)青翠。
馥郁花香混著草木清氣撲面而來,微風拂過,層層綠意順著山勢流淌,沁得人肺腑都透著清甜。
這生機盎然的景致,與歸墟之淵的猙獰可怖,堪稱天地之別。
古木群中,一株需十余人合抱的“空心柏”下,一名中年男子盤膝而坐。他身著漿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褐,褲腳挽至膝頭,露出的小腿肌肉緊實,沾著幾點草屑也毫不在意。
指尖捏著幾縷青綠色“韌靈草”,正慢悠悠編著草鞋——草葉在他掌心似有靈性,隨手指翻折自動貼合,針腳細密緊實,草葉邊緣竟泛著極淡的金光,隱約有靈氣流轉。
他眉眼間記是松弛勁兒,目光落在不遠處“洗塵溪”的潺潺流水上,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倒像在自家后院曬著太陽編筐,全然忘了身處兇險莫測的歸墟核心。
不多時,一雙草色鮮亮的草鞋便成了形。男子抬手拍去褲上草屑,褪下腳上那雙磨得發(fā)亮的牛皮靴——靴面雖舊,卻隱約可見幾道抵御濁流的道紋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