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山的眼神一寸寸從她的裙擺落到她不施朱粉的的臉頰。
她微微低著頭,如畫眉眼微垂,眼下一方陰影,眼神中仍似有一絲惋惜。
她手指間的那副畫好似她心愛之物,在她柔軟的觸碰中,帶出些許情絲。
蜿蜒的發(fā)絲落下,那一根粉色發(fā)帶束出另一抹心神不寧。
李容山的手指動(dòng)了動(dòng),問她:“宋夫人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是你的選擇么?”
“是你改變出身的方式么?!?
沈微慈微微抬眼,看向李容山看來的眼神:“我從來沒在意過我的出身,所以并不想改變它?!?
“我有選擇,但我不只有一個(gè)選擇?!?
“我要的也不是改變出身去觸碰富貴?!?
“或許有身不由己的時(shí)候,但我無愧于心,不曾主動(dòng)害人。”
“我要順坦,要安穩(wěn),不是午夜夢回時(shí)還擔(dān)驚受怕?!?
李容山看著沈微慈的眸子,熠熠有光色,他笑了笑。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了沈微慈的面前。
沈微慈只覺得面前落了一道陰影,李容山身上有一股浸潤的龍延香的味道,他彎腰過來的時(shí)候,不似他這個(gè)人給人一種清淡陰冷,反而有一些壓迫。
讓人覺得有一絲害怕。
他那雙白凈修長的手指上,定然也是沾染了許多鮮血的。
沈微慈知道自己說的意有所指,她怕李容山惱羞成怒。
她其實(shí)并不想激怒李容山,對于她現(xiàn)在的處境來說,的確沒有好處。
李容山看了眼沈微慈微微后仰的身子,看著她不停顫動(dòng)的睫毛,看出了她眼底的防備與害怕。
他收斂神情,只是彎腰從沈微慈的手里將那一幅畫拿了過來。
他站在她面前又重新將畫展開,將畫的背面攤開給她看。
畫卷背后有一處地方后頭又用白紙糊過。
李容山緩緩的將那處白紙撕開,殘缺的畫展露在了沈微慈面前。
李容山低頭看著沈微慈看在畫上驚愕的神情,低聲道:“有些東西的確改變不了,就比如旁人只會(huì)依照你的出身怎么對你?!?
“再好的天賦又如何,這幅畫曾被人取笑扔進(jìn)了火爐,燒了一串的連珠洞?!?
“畫這幅畫時(shí),他才十五歲,心中或許有丘壑,但旁人一遍遍告訴他,都沒有用處?!?
“才華與能力都沒有用處?!?
“唯一有用處的是出身?!?
“你做的再好,畫得再好,都不曾得到過偏愛。”
“不曾被他父親看過一眼?!?
說著李容山垂目又將畫卷起來,聲音嘆息:“那個(gè)冬天,這幅他滿心歡喜想要給他父親看的畫,被扔進(jìn)了火爐?!?
“他撲過去撿起來抱在懷里,又重新將畫補(bǔ)了一遍?!?
“宋夫人,你知道他那時(shí)候在想什么么?”
沈微慈一愣,抬頭對上李容山的眼睛。
他的眼睛低沉又墨黑,比深潭還深不可測。
從來也看不到神情。
但沈微慈感受到了一抹痛。
她搖頭:“我不想去想他在想什么。”
“因?yàn)閭ξ业?,只能代表那些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
李容山一頓,唇邊漾出了一絲笑:“的確,對無關(guān)要緊的人,才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