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上五千多人,在臺上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無邊無際,整個會場就像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嗡嗡嗡的全是說話聲。
辦公室的幾個人忙著給主席臺上擺杯子,倒茶水,其中最顯眼的兩個杯子,是廠長韓雙明和資方股東鐘慶發(fā)的。
至于書記劉玉河八點十分就到了,他自己帶一個大茶缸子,里面裝的不是水而是酒,他專門喝的酒是丹鳳高粱,這才早上八點半,他就已經(jīng)醉眼惺忪了,不知道是宿醉未醒,還是喝的早酒。
書記在臺上坐著,臺下的職工們沒人在乎他,該說說,該笑笑,就像眼里沒看到這個人一樣。
還差五分鐘八點半,韓雙明和兩個副廠長,還有辦公室主任王立軍,緩步走上了主席臺,韓雙明坐在了劉玉河旁邊,這座位都是有講究的,本來應該是書記坐在主位上,他的左側(cè)是廠長,右側(cè)是工會主任,
現(xiàn)在主要是韓雙明坐在主位上,他的左側(cè)空著,右側(cè)是劉玉河,這個工會主任是由韓雙明兼任的。
還差兩分鐘開會,鐘慶發(fā)搖搖晃晃的才走到,他像個彌勒佛一樣,沖著臺下一個勁的雙手合十,臉上笑瞇瞇的,看見他到來,除了韓雙明和劉玉河以外,剩下的兩個副廠長都站了起來,笑呵呵的迎接他。
鐘慶發(fā)夾著公文包來到了韓雙明左側(cè),韓雙明微微側(cè)站起身子,和鐘慶發(fā)握了握手,倆人一起落座,沒人搭理旁邊的大酒懵子。
鐘慶發(fā)笑瞇瞇的看了看臺下,臺下黑壓壓的都是人,他的心里既自豪又失落,自豪的是,看看這就是朕打下了江山。
失落的是,朕打下的江山被別人給撬走了。
韓雙明板著臉,微微把頭湊近鐘慶發(fā),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看著臺下,韓雙明小聲說道。
“你上個月走的貨太明顯了,海關那邊都給我打電話了,說貨單上的貨物和實際不對版,這個問題你自己解決吧?!?
鐘慶發(fā)笑瞇瞇的低聲說道。
“好說好說,我那新來了一對姐妹花,十六歲的雙胞胎,還是個未開封的雛兒,本來是別人獻給我的,我一看就跟他們說,這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
要說咱這閩都能稱得上英雄的,也就是你韓廠長了,所以這倆小丫頭都給你留著呢,看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臨幸一下?!?
韓雙明本來板著的臉,露出了不易覺察的一絲笑容,如果不是離得近的話,就連鐘慶發(fā)都發(fā)現(xiàn)不了。
韓雙明沖著王立軍打了個手勢,他低聲對鐘慶發(fā)說道。
“準備點好東西,海關那邊,我給你打通?!?
鐘慶發(fā)連忙點頭,只是眼神里滿是鄙夷的目光。
王立軍拿起了話筒,五千人的大會,如果不用話筒光憑肉嗓子的話,誰也喊不起。
“職工同志們請靜一靜,現(xiàn)在咱們開始開會,這次會議的內(nèi)容是關于四清五反運動,下面請我們尊敬的韓廠長發(fā),大家鼓掌?!?
會場上停頓了一下,然后想起了零零碎碎的掌聲,坐在前面幾排的同志暗暗叫苦,今天點兒太背了,想偷個懶都不行,只能鼓掌,不過鼓的掌,也是沒什么聲音的。
韓雙明的臉一下子就撂了下來,這幫工人不是第一次給他難堪了,只不過法不責眾,他有時候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