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尸澗,一個烏竹眠光是聽名字就想翻白眼的地方。
她曾經(jīng)跟三師兄云成玉路過此地,這里霧氣比泣血淵更加粘稠,像是無數(shù)亡魂化成的膠質(zhì),纏繞在她的衣袍上,發(fā)出細(xì)微的啜泣聲。
烏竹眠站在澗口,冷眼望著下方翻騰的灰霧。
那霧氣黏稠得像是被煮爛的米粥,還泛著一股腐肉悶在棺材里三個月的餿味,潮濕的巖壁上爬滿了濕噠噠的苔蘚。
“……為什么就不能挑個正常點的地方?”
烏竹眠面無表情地踩碎一只試圖抱她腳踝的骨手,心里第一百零八次吐槽這些邪修的選址品味。
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三師兄當(dāng)時的吐槽。
“不是尸骨成堆就是血池翻涌,再不濟(jì)也得弄個怨靈哭墳,仿佛不把作案現(xiàn)場布置成十八層地獄,就顯不出他們的反派格調(diào)似的?!?
當(dāng)時她本來只是想著帶云成玉出去散散心,誰成想途中遇到一個濫殺無辜的邪修,便一路追殺,追到了陰尸澗。
找到人時,那邪修正用頭蓋骨當(dāng)碗,舀著鍋里咕嘟冒泡的綠色濃湯,不知道燉煮的什么。
看見那一幕,云成玉額角青筋跳了跳,差點沒吐出來:“……連伙食都要搞行為藝術(shù)?”
思及此處,烏竹眠手中的且慢發(fā)出嗡鳴,她嘆了口氣,一劍劈開了障目的灰霾,劍風(fēng)掃過之處,露出澗底那座由腐骨堆砌而成的祭壇。
壇上血紋密布,中央依舊懸浮著一顆跳動的心臟,每搏動一次,就有粘稠的黑血就從心臟表面滲出,滴落在下方跪伏的礦奴背上,腐蝕出森森白骨。
烏竹眠的目光掃過人群,忽然在一道佝僂的身影上停住,那是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左臉有一顆顯眼的黑痣。
這大概就是少年阿林的父親周大福。
烏竹眠劍勢未收,劍意化作流光直刺祭壇核心,黑色心臟察覺到危機,驟然收縮,噴出數(shù)十道血箭。烏竹眠左手掐訣,一道冰墻憑空凝結(jié),血箭撞上冰面,竟腐蝕出蜂窩般的孔洞。
她抬手變勢,劍光如冷月墜潭,精準(zhǔn)刺入心臟中央。
黑血爆開的瞬間,整座祭壇發(fā)出瀕死般的震顫,那些纏繞礦奴的血線寸寸斷裂,化作腥臭的霧氣消散。
“阿林……阿林啊……”
周大福蜷縮在祭壇角落,干裂的嘴唇顫抖著,左臉那顆黑痣隨著面部肌肉不住抽動,他的十指深深摳進(jìn)泥土里,結(jié)著黑紅色的血痂。
他無意識地呢喃著兒子的名字,像念一道護(hù)身咒。
三天前,巫族的人當(dāng)著他的面,把哭喊的少年拖向了泣血淵的方向……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在頭頂響起:“周大福?”
周大福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映出一道霧紫色的身影。
烏竹眠手持長劍,劍尖還有血珠滾落,手里卻拿著一塊被血浸黑的木牌。
“阿林的……阿林的……”
周大福嘶啞著想去抓,又驚恐地縮回手,生怕自己的臟污玷污了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