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忽視各色目光,原本因昭昭放晴的面色又沉了下來:“二十分鐘內(nèi)統(tǒng)計傷亡,還按照東南西北的分區(qū),負責(zé)人依舊是季與白、楊錦妮、謝林玙、沈景辰?!?
“收到!”
“收到?!?
……
“死亡十二人,傷四十人?!奔九c白念著這個數(shù)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秤砣,“幸而有陳夭在,傷不至于影響明日。”
聞笙嘴角壓的平平,掃了眼四周破敗倒塌的建筑,笑是還能笑出來,不過只剩冷笑:“幾近是零成本,無論結(jié)果怎么樣,她都是賺了?!?
“誰?”季與白沒跟上她的思維,順著問。
“楊晦?!?
說罷,聶無的通訊就打了過來:“我這里零傷亡,但是有件事……006說讓你來處理?!?
聞笙聽了后,僅剩的那些冷笑都散了,只說:“我知道了?!?
觀察她神色的季與白問:“怎么了?”
聞笙沒說話。
……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死的十二個人尸身被全部找到,安置在一臺木輪車上。
這十二個人沒什么親人,朋友都是后備區(qū)的成員。
經(jīng)過討論,大家一致決定火葬。
由火系異能者動手,不少人都在默哀。
臨行前的死亡最是讓人動容,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不是自己。
火焰慢慢散落,附著在部分廢墟上,被風(fēng)吹了一地。
異能者的火焰不容易被雨水熄滅,但是這周圍沒什么樹木,又有火系和水系異能者坐鎮(zhèn),便也沒人管這些火苗。
雷聲與雨聲交疊,沒人主動撐傘。
聞笙安靜地行走在雨幕中,經(jīng)過火葬的現(xiàn)場沒有駐足,繞過它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在火葬地的不遠處,銀白色的人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起,注視著地上的某一處。
近了才能看清,她們注視的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躺著的人。
或者說,已經(jīng)快不能再稱為人了。
聞笙手里的刀握緊了幾分,走到他的身前,沉默地站定。
001、002……
這些魍魎以一種無法形容的目光望向她。
她知道,必須由她解決莫星。
她如今代表的是決策者。
不知天意是何意,不知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的,大風(fēng)乍起,不遠處的火葬地卷來數(shù)道火焰,滾落在周遭,為她們的衣角徒添上幾道微弱的火光。
像是有所感召,不斷有人的目光從火葬抽出,投向這里。
莫星大半身軀已經(jīng)異種化,神志殘留不多,偏偏這一刻無比清明,支持著他爬起身,艱難地想要站起去,卻因無法支撐最終半跪在地上,右臂艱難地支撐著身體,仰頭去看她:
“你……”
洋人的竊竊私語、知情者的掩面、懵懂者的討論……諸如這些的動靜宛若蚊蟲,擾的聞笙嘆了口氣,雨幕下的聲音飄渺:
“莫星長官,看來最后,是由我送您最后一程。”
于莫星,是解脫,是送行,也像是神罰。
莫星想說話,嗆了兩聲,嘴角溢出血沫,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時冒出了些荒誕感:“我早該想到是……你?!?
他眼中的女子模樣逐漸模糊起來,從聞笙,到盛雯。
東方琛的預(yù),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成真。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不怕死……從京城逃離的那天,我……就發(fā)覺了身體的異樣……可是,魍魎還需要我……所以我撐著,鋪好路……她們需要一個罪人,我最合適,最應(yīng)得……我快死了,居然還有……很多話想說,我,只是不甘心,我想知道……”
“如果當(dāng)年……我沒有接手魍魎……我的人生……”
周圍有哭聲響起,他朦朧中認出是006和013幾人。
他想盡力笑,卻發(fā)覺自己的嘴唇動不了。
恍若神跡般的回光返照,他混沌的神志又清明了一瞬。
啊,原來剛剛的那些話,他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的身體徹底異化,為了保住他最后的尊嚴,讓他以一個人類的模樣去死,聞笙已經(jīng)殺了他。
或許是已經(jīng)徹底成了異種,所以他的頭顱里反而留下了一道快要散去的意識。
雨聲中,莫星的意識逐漸歸于混沌。
他于寒冷的黑夜中潛游,朦朦朧朧中窺見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莫星,你真打算接下這個任務(wù)?”
那個年輕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笑著說:“那當(dāng)然?!?
他倨傲又不知天高地厚,面對領(lǐng)導(dǎo)的慰問也不低調(diào):
“主席,您是知道我的,這什么獎啊我都拿了好多了,再繼續(xù)拿下去也就那樣!還不如走一走沒人走過的路……”
黑夜中的那道螢火般意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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