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只覺得張大喇叭喳喳呼呼,也沒有多想,又重復了一句。
“就是竹林廠子那邊,我不是在那里上工嗎,他們今天發(fā)錢了?!?
“發(fā)了多少?”
“我去得晚,也沒有干夠整月,發(fā)了六塊?!?
春蘭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可這話傳到張大喇叭的耳朵里,就像晴天打了一個響雷一樣!
六塊錢!
而且還不是整月,劉嘉是不是瘋了?怎么給他們發(fā)那么多錢!
在生產隊里上工,一個大男人一個月下來也就四塊多,劉嘉那里,一個婦女都能掙六塊!
張大喇叭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咽口水的聲音都咕嘟咕嘟地響。
怪不得,春蘭走路像喝醉了一樣,換做自己要是掙這么多錢,估計比她還要晃悠!
眨眼的功夫,張大喇叭眼里已經滿是羨慕,嘴邊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
“嫂子,你咋了?”
春蘭看著面前的那張大喇叭,趕緊問了一句。
“沒啥,沒啥,春蘭你掙得不少啊,你是不是在騙我?”
張大喇叭沒話找話。
對面的春蘭一伸手,直接把現金亮出來。
三張兩塊地已經被攥得皺皺巴巴,可那錢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張大喇叭一下子紅了眼!
“真給這么多啊,那啥,他那廠子里還招人不?你回頭能不能幫著說說,看看大錘子能去不?”
春蘭是一個實在人,肚子里也沒有那么多的花腸子。
想到上次張大喇叭在劉家門口打架的事情,春蘭立刻搖頭。
“嫂子,這件事情我可幫不了你,你要是想在劉嘉那廠子里上班,你就親自跟他說去吧,就我說兩句話也做不了主啊?!?
“行了,行了,知道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忙你得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
聽張大喇叭這樣講,春蘭也沒有繼續(xù)耽擱,把手里頭的錢賺好,趕緊回家去了。
車輛的背影越走越遠,張大喇叭卻舍不得移開目光,六塊錢的那可不是個小數!
一個人不到一個月能掙六塊錢,兩個人加起來,少著算也得是十二!
等到大錘子娶了媳婦,那就是三個人……
想著錢越來越多,張大喇叭都有些蒙圈,算來算去,眼睛都直了。
只是,怎么讓劉嘉松口這是個難題。
在劉家人的眼里,自己的名聲早已經爛透了,想讓他們同意大錘子去廠子里工作,簡直是不可能。
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張大喇叭也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主意。
最后心中越來越煩躁,只能怒氣沖沖地回家。
第二天一早,劉嘉廠子里能掙大錢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西里村。
大伙說得越來越玄乎,甚至有人說,只要在劉嘉的廠子里坐上半天都有錢拿。
所以一大早晨,不光周豐收家里的門被堵得死死的,劉玉田家門口也同樣如此。
最后沒辦法了,周豐收只好在大喇叭里通知大伙。
最近一期招工已經結束,等到廠子里有新的工作崗位,會通知大家。
一時間。
劉嘉的竹籃子廠,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議論的話題。
劉嘉卻沒有多想,只是現在款項能夠正常結算,所有的步驟也已經上了正軌,自己總算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
與此同時,曹向陽已經六七個小時沒有合眼了。
躺在病床上,曹向陽大腦一片空白。
盡管無數次回憶著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可腦海當中閃過的全都是一些片段。
要想把他們完整地聯(lián)系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曹向陽清楚地記得。
自己找了兩個人去跟蹤劉嘉,他們被劉嘉打了,接著自己趕到,也被劉嘉打了。
后來,自己就被車撞了。
到底是劉嘉追著打自己出了意外,還是那賣西瓜的車是猛沖過來的?
又或許,這件事情跟劉嘉沒有關系。
因為,腦海當中還有一個畫面。
那就是,劉嘉騎上車子走。
既然劉嘉已經走了,自己又是怎樣跟騾子車撞上的?
片段斷斷續(xù)續(xù),怎么也連不起來。
“你好,同志,該換藥了?!?
一個小護士走進來,面無表情。
聽護士這樣講,曹向陽的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自己胳膊上腿上都有傷,腦袋上還有一大塊擦破了皮。
如果要換藥,是換哪一個部位的?
“先把手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