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沒看見他那副德行，鼻血都流到嘴邊了還不知道，跟條發(fā)情的公狗似的。“
周老太太皺眉。
“你收斂點，別讓人看出破綻。咱們是要錢，不是要命?！?
曉梅對著鏡子撫摸自己修長的脖頸，輕笑道。
“我知道分寸。明天還鹽的時候，再給他點甜頭嘗嘗。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子，用不了幾天就會對我死心塌地?！?
周老太太吹滅了油燈，屋內陷入黑暗。
黑暗中，她的聲音幽幽傳來。
“記住，咱們的目的是錢，你可別假戲真做，動了真感情?！?
曉梅沒有回答，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婆婆。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
她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感情？
那東西早在她丈夫死后就消失殆盡了。
現(xiàn)在，她只相信真金白銀。
隔壁院子里，蘇明富依然輾轉難眠。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曉梅家黑漆漆的窗戶，心中五味雜陳。
他既為自己偷窺的行為感到羞愧，又忍不住回味那些令人血脈僨張的畫面。
“她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了？“
蘇明富不安地想。
“要是她知道我偷看她洗澡“
這個念頭讓他既害怕又興奮。
他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卻怎么也趕不走腦海中曉梅的身影。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寸肌膚，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蘇明富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自拔地陷入了對曉梅的迷戀之中。
第二天一早。
吃完早飯。
蘇建國站在院子里，看著女兒蘇玉芬緊張地整理著衣角。
她今天特意換上了一件干凈的藍布褂子，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但從她那緊張的表情上，不難看出內心的不安。
”爸，我這樣行嗎？”
蘇玉芬小聲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工商所的人會不會覺得我不夠正式？”
蘇建國笑了笑，伸手替女兒整了整衣領。
”傻丫頭，你穿得夠體面了。工商所的人也是人，不會吃了你?！?
話雖這么說，蘇建國心里卻清楚，這個年代辦個體營業(yè)執(zhí)照可不是件容易事。
現(xiàn)在個體商戶才剛開始，雖然政策允許個體經營，但真正落實到基層，各種條條框框、手續(xù)流程能把人繞暈。
更別提那些辦事人員的臉色和態(tài)度了。
”走吧，早點去排隊?！?
蘇建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率先邁出了院門。
蘇玉芬深吸一口氣，跟上了父親的腳步。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出家門去做生意，更沒想過父親會如此支持。
昨晚她幾乎一夜沒睡，腦子里全是豆腐坊的事。
石磨要多大？
豆子去哪里買？
做出來的豆腐怎么賣？
這些問題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里轉個不停。
街道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自行車鈴聲此起彼伏。
蘇建國帶著女兒穿過幾條胡同，拐進了西城區(qū)的主干道。
工商所就在這條路的盡頭，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
”爸，您真的認識工商所的人？”
蘇玉芬小聲問道，眼睛不安地四處張望。
”嗯，李德全，以前在軋鋼廠共事過?！?
蘇建國點點頭。
”后來他調到了工商所，現(xiàn)在是個小科長?！?
工商所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大多是來辦理各種執(zhí)照的個體戶。
蘇建國掃了一眼，至少有二十多人排在前面。
他皺了皺眉，帶著女兒徑直走向大門。
”哎，同志，排隊??！”
隊伍中有人不滿地喊道。
蘇建國頭也不回。
”我們找李科長。”
門口的警衛(wèi)攔住了他們。
”有預約嗎？”
”你跟李德全說，軋鋼廠的蘇建國找他?！?
蘇建國不卑不亢地說。
警衛(wèi)上下打量了蘇建國幾眼，轉身進了樓。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藍色中山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來。
”哎呀，老蘇！”
李德全熱情地握住蘇建國的手。
”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蘇建國笑著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這不是有事求你幫忙嘛。這是我閨女，蘇玉芬。”
蘇玉芬緊張地低下頭。
”李、李科長好。”
李德全笑瞇瞇地點點頭。
”好閨女，長得真像你媽。來來來，進我辦公室說?！?
跟著李德全穿過嘈雜的走廊，蘇玉芬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工商所里人來人往，各種文件表格堆得到處都是，辦事員們板著臉，對前來辦理業(yè)務的人愛答不理。
她不由得有些緊張，生怕自己說錯什么話。
李德全的辦公室在二樓盡頭，不大但很整潔。
他關上門，給父女倆倒了茶。
”老蘇，有什么事直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蘇建國喝了口茶，開門見山。
”我閨女想開個豆腐坊，來辦營業(yè)執(zhí)照?！?
李德全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這是好事??！現(xiàn)在政策鼓勵個體經營，特別是食品行業(yè)，有發(fā)展前途。”
他轉向蘇玉芬。
”閨女，有想法是好的。不過”
他拖長了音調。
”現(xiàn)在辦執(zhí)照的手續(xù)比較繁瑣，需要準備的材料也多?！?
蘇建國不動聲色。
”都需要什么？”
李德全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
”喏，這是清單。申請書、身份證明、經營場所證明、衛(wèi)生許可證一樣不能少。而且現(xiàn)在排隊的人多，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批下來。”
蘇玉芬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一個月？
她沒想到會這么久。
而且那些證明聽起來就很復雜，她完全不知道從哪里開始。
蘇建國卻似乎早有預料，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煙盒，遞給李德全一支。
”老李啊，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李德全接過煙，眼神閃爍。
”二十多年了吧?！?
”是啊，當年在軋鋼廠，你被機器壓了腳，還是我背你去醫(yī)院的?！?
蘇建國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
辦公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李德全的表情有些尷尬。
”老蘇，你這是”
蘇建國從另一個口袋掏出兩張十元的鈔票，輕輕推到李德全面前。
”我閨女著急開業(yè)，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蘇玉芬瞪大了眼睛。
二十元！
這相當于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
父親竟然要拿這么多錢
李德全的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鈔票，又看了看門口，迅速將錢收進了抽屜。
”老蘇，你這是干什么！咱們這關系”
”三天，能辦下來嗎？”
蘇建國直接問道。
李德全的表情立刻變了，笑容真誠了許多。
”要說別人肯定要一個月，但你老蘇的事，三天！我親自督辦！”
他站起身，從文件柜里拿出一疊表格
”來，閨女，把這些表格填了。我這就帶你去照相，下午就送去審批?！?
蘇玉芬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機械地接過表格。
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讓她頭暈目眩。
”我、我不太會填這些”
她小聲說，求助地看向父親。
蘇建國拍拍女兒的手。
”沒事，爸教你?！?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蘇建國耐心地指導女兒填寫每一份表格。
從個人基本信息到經營項目，從預計投資金額到雇傭人數(shù)，事無巨細。
蘇玉芬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開個小豆腐坊要準備這么多東西，要不是父親在旁，她早就手足無措了。
”這里，'經營場所'寫咱們家后院那間空房?！?
蘇建國指著表格的一處說。
蘇玉芬咬著筆頭。
”爸，那間房夠大嗎？”
”先寫著，不夠再想辦法?！?
蘇建國沉穩(wěn)地說。
”重要的是先把執(zhí)照拿到手?！?
填完表格，李德全親自帶著蘇玉芬去拍了執(zhí)照用的照片。
照相師傅是個嚴肅的中年人，板著臉指揮她”頭往左偏一點”、”表情自然點”，讓本就緊張的蘇玉芬更加僵硬。
”別緊張，閨女?！?
李德全這會兒態(tài)度和藹得不像話。
”笑一笑，這可是要貼在執(zhí)照上的?！?
照片拍完，李德全收齊了所有材料。
”行了，三天后來取執(zhí)照。我保證，絕對是西城區(qū)最快辦下來的個體營業(yè)執(zhí)照！”
走出工商所大門，蘇玉芬長舒一口氣，感覺后背都濕透了。
她看著父親平靜的側臉，忍不住問道。
”爸，那二十塊錢”
蘇建國擺擺手。
”該花的錢不能省?，F(xiàn)在辦什么事都這樣，不給錢就拖著你?！?
”可是這也太多了。”
蘇玉芬心疼地說。
”傻丫頭?！?
蘇建國笑了笑。
”等你豆腐坊開起來，一天就能賺回來?！?
蘇玉芬突然覺得，有父親在身邊，那些看似困難的事情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三天后，她將拿到營業(yè)執(zhí)照，正式成為一名個體經營者。
這個念頭讓她既興奮又忐忑。
”爸，謝謝您?！?
她輕聲說，眼眶有些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