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弘方想得倒是圓滿,奈何一家人早就已經(jīng)急不可耐,再加上王五在旁邊煽風點火,把鄔弘方的孩子拉過去就問他愿不愿意一輩子在這地方挑糞,聽得一旁鄔弘方的發(fā)妻怒火沖天,搖身一變成了母老虎,振臂一揮帶著鄔弘方的小妾和大兒子一起造了自家老爺?shù)姆础?
這下好了,滿滿當當一家人把他捆了個嚴嚴實實,親自扭送著送往衙門,這一幕被此地無數(shù)百姓圍觀,真是比鄔弘方自己趕去低頭還要丟臉。
鄔弘方欲哭無淚,卻也無可奈何,干脆把眼睛一閉認了命,一直到了衙門,鄔弘方才鼓起力氣掙脫出妻妾的手,狼狽不堪地道:“為夫這就去!快松綁,你們是怕為夫的臉丟得還不夠干凈么?”
他那妻妾對視一眼,這才解開了繩索,又用力一推:“快去!遭瘟的,你要是再不跟伯爺?shù)皖^認錯,那便不要回來了,自己撞死在這衙門外面!”
鄔弘方整了整衣衫,看著一家人殷切期盼的目光,長嘆一聲,舉步進了衙門,沒走多遠,便看見了院子里負手看天的顧懷,本地的官吏們恭恭敬敬束手站在他身后,小聲地稟報著什么。
都到了這時候鄔弘方還有些放不下架子呢,他看顧懷在忙,就干脆站在廊下等著,可顧懷接見了一個又一個官員,了解著當?shù)氐那闆r,愣是沒朝他這邊看一眼。
眼見日頭偏西,黃昏將至,鄔弘方額頭出了不少的汗,他想到自己還在衙門外苦苦等候的妻兒,想到自己這一路發(fā)配的顛沛流離,想到自己當初以為的剛正不阿直敢諫,最后全數(shù)化作了輕輕一嘆。
他走了過去,拱手道:“廬州鄔弘方,特來投效使君,蒙使君不棄,愿為使君效力?!?
顧懷輕輕擺手,示意正在匯報的官吏退下,他靜靜地看著拱手躬身的鄔弘方,問道:
“想好了?”
“想好了?!?
“哪怕是要在我這個討厭的人手下做官?”
鄔弘方直起身子,凜然道:“我之前彈劾使君,并不是因為我個人對使君有何偏見,只是覺得河北干系天下,鎮(zhèn)撫河北的人員應當更加老成持重,朝廷不應行此冒險之舉?!?
“然而河北在漸漸好起來?!?
“所以于此事上,我錯了,”鄔弘方說道,“年少亦可有為,是我太過固執(zhí)己見。”
“那關于陛下呢?”
鄔弘方眉頭一挑:“行徑有過,但初心無錯!”
“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就夠了,”顧懷輕聲道,“一個國家,確實需要各種各樣的法度來維持,嫡長子繼承制的確是為了避免可能到來的混亂,但如果明知道那個繼承人不是最優(yōu)的選擇,依舊固執(zhí)地要讓他決定天下蒼生的命運,這合適么?”
鄔弘方沉默下來。
“而且新帝明明已經(jīng)登基,你卻仍抓著那些事情不放,甚至還要鼓動其他官員一同上書,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和你所厭惡抗拒的,會引起國家動蕩的越位繼承一樣,都是禍亂之源?”顧懷平靜地說道,“所以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而且我相信他會是個很好的皇帝。”
鄔弘方頓了頓,說道:“我會看下去的。”
顧懷輕輕點頭。
“那么,今晚就一同回真定吧,從明日開始,河北法治,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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