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聽到少年的問題，顧懷回過頭看著他。

好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顧懷問道：

“你究竟想問什么？”

完顏阿骨打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自己那點小心思在侯爺面前簡直一覽無余，什么遼國西夏，什么黨項人和遼人在西涼廝殺，什么復國與算計，其實他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自己什么時候能回到東海，回到那個他真正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地方。

女真少年原本是打算和侯爺聊一聊戰(zhàn)事，聊一聊侯爺接下來的打算，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這樣能把侯爺哄開心一點--作為一個能在魏境生存下來的女真人，少年最為得意的便是自己這手討人喜歡的功夫，起碼他是覺得自己能被侯爺留下，就證明侯爺還算喜歡他。

但他沒想到顧懷只一眼就看透了他，而且沒有給這場對話留下絲毫緩沖的余地。

完顏阿骨打支吾起來：“我我有些擔心，如果再不回去，部落里的人就會當我死了?！?

顧懷看著他：“你本來就應該已經死了?！?

少年被這話駭?shù)昧駸o主，他倉皇地跪了下來：“都是侯爺憐憫，留下了我一條命，我這條命是屬于侯爺?shù)?。?

“事實證明你的確很聰明，不僅能用這么短的時間就學會了一口漢話，還學會了怎么拍馬屁，”顧懷說，“可你還是沒學會最基本的耐心?！?

“我只是擔心”

顧懷打斷了他的話：“對于你，或者對于女真來說，遼國是什么？”

看著站在綠洲盡頭，背景是黃沙大漠的靖北侯爺，少年認真地想了想，給出了一個自認為中肯的答復：“是一群強大的野蠻人?！?

“野蠻？”

“因為他們對所有掌控的部族都定了重稅，還逼著我們去給他們尋找各種珍奇的東西，”少年的臉上滿是憤恨，“男女童高過車輪，就要被挑選送去當奴隸--就算是從山里走出來的完顏部，也早就不做這樣的事情，我們只會”

他的話語突然停頓。

“只會對那些發(fā)生戰(zhàn)爭，或者被征服的部族這樣做，對么？”顧懷替他說完，“從本質上說，遼人做的事情，你們也在做，只是因為遼人打下的土地實在太多，所以自然而然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成為了壓迫者的角色--野蠻這個詞就不必再用上了，挺可笑的。”

女真少年臉色慘白，他不明白為什么侯爺會止住他對遼國的指責。

“但強大這個詞，還是很準確的，”顧懷沉默片刻，繼續(xù)說道，“這兩年魏國有很多人在說，遼國一輸再輸，現(xiàn)在河北的防線甚至已經反推到了遼國本土，北伐可期；而火槍和火炮也讓遼人再沒了之前的威風，長此以往，魏國贏下國戰(zhàn)只是一個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