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大沒料到禾草居然敢直呼他的名,當(dāng)年那個老鼠膽一樣的丫頭片子居然敢跟他叫嚷,怔愣住了,就是這一怔愣地工夫,女子又是一串說詞。
“也別說什么我姓夏,你們早就一紙契書把我賣到了魏家,我如今是魏家的人,跟你們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別以為你扯著嗓子就有理了?!?
男人捏緊拳頭,上前一步,禾草不退反進(jìn):“你要打我?”
這些話在從前是萬萬不敢說的,她可挨了不少夏老大的拳頭,看他這個動作就知道,她挑釁了他,讓他壓不住火。
夏老大確實準(zhǔn)備教訓(xùn)她一下,不過還算有點理智,冷笑一聲:“什么魏家的人,只要你活著,你身體里流的永遠(yuǎn)是我夏家的血,別跟我提契紙,那薄薄的一張紙能說明什么?我不管那些,在我這里,不認(rèn)律法,只認(rèn)天理人情,三綱五常,你別想擺脫我們?!?
王氏這個時候也插口道:“哎喲,當(dāng)家的別生氣,姑奶奶到底年輕,等她往后有個什么事情,才知道她在這世上只你這么一個親哥哥哩!哪能說不認(rèn)就不認(rèn)?!?
禾草氣到極點,反而開始發(fā)笑:“你們攀扯我,無非是看我現(xiàn)在好了,才想起我來,哪有那么好的事,我不認(rèn)你們,隨你們怎樣說,說破天也沒用。”
女子說完,也不管夏家夫妻怎樣在后面叫嚷,不做理會,徑直上了馬車,馬車行進(jìn),駛離夏家村。
夏家夫妻拉著不愿散去的村人,吊著嗓子訴苦,說把妹子當(dāng)女兒一般的養(yǎng),怎么怎么不容易。
周圍的村人隨聲附和,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禾草下了馬車,回了后院,來旺立時上來:“少爺剛才找你,沒見著你的人,他現(xiàn)在在書房,你快去?!?
“說了什么事情沒有?”
“沒說,咱也不敢問吶,你去了就知道了?!?
禾草應(yīng)下,往前院書房走去,敲響房門:“少爺,婢子回來了?!?
里面沒有人回應(yīng),女子又敲了幾下,仍是沒有回應(yīng)。
這時一個小丫頭端著茶盤經(jīng)過:“禾姑娘,少爺不在房中?!?
“去哪里了?”
“在后園練功呢,茶水沒了,我正要拿茶盤過去?!毙⊙绢^將手里的托盤抬了抬,上面放著一個圓肚茶壺并一方布巾。
“我拿去罷。”禾草從小丫頭手里接過茶盤,正正地端著,往后園走去。
霞綃云幄,流紗鋪陳,將園中映成了輕淡淡的橙黃色調(diào)。
女子款步輕移,緗裙翻飐,行過處花香細(xì)生,逶迤前行,繞過芳草蒼松,一個矯健高大的身影舞著彎月刀,銀光流轉(zhuǎn)。
時光太快,也就一個轉(zhuǎn)眸,曾經(jīng)的少年已是瓊枝玉樹一般。
禾草靜候在遠(yuǎn)處,暮色下,舞動的月刀如勁風(fēng),似風(fēng)形,那刃便是隱在云間的玄月。
男子收住動作,飛揚(yáng)的眼角在粲然的輝光中微斂,鴉黑的眼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他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禾草立馬走上前,男子拿起方巾擦了擦額上的汗,又執(zhí)起壺,倒了一碗茶,茶是涼的,他仰脖一口喝了。
她一近到他的跟前,就感受到一陣熱浪浪的氣。
魏澤看著胸前的小腦袋,心里嘆道,還是這么小小的一個兒,他長高了,她也長高了。
“丫頭,你今年有十六了么?”
禾草微微仰頭,笑道:“有了,虛歲十六?!?
男子“嗯”了一聲,停頓了一會兒,一陣風(fēng)蕩過,男子的聲音隨風(fēng)而來:“那你做我枕邊人罷?!?
禾草仍是那個姿勢,雙手端著茶盤,杏眼中映著自然的光,魏澤見她這個樣子,好笑,忍不住用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好不好?”
“枕邊人是指……”禾草訥訥問道。
魏澤收回手,轉(zhuǎn)身坐到院中的凳子上:“侍妾,你不愿意?”
做他的侍妾?這個她還真沒想過,她的哥兒不會讓她做妾,他一生只她一人,哪怕在她流落在外的那幾年,他都沒有想過續(xù)弦,始終孑然一身,現(xiàn)在,他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等她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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